卯时,天光熹微,晨曦尚未完全割开东方的夜幕。
庭院中万籁俱寂,只有清冷的晨露挂在草叶尖上,折射着微弱的天光。
吴辞自客房内走出,在庭院中央的老树下站定,折下了一根粗细合宜、笔直坚韧的枝干。
她以枝代剑,徐徐起势。
动作不快,一招一式却清晰分明,蕴含着一种内敛的、千锤百炼的韵律。
从起势的沉稳,到转腕的灵动,再到收招的利落,每一处细节都无可挑剔。
只是那张经过一夜调息、稍稍恢复了血色的脸,在每一次吐纳之间,依旧透着挥之不去的苍白。
树冠之中,浓密的枝叶轻微晃动了一下。斜倚在枝干上的赵远舟,被枝条破空声惊醒。他并未起身,只睁开眼,透过叶片的缝隙向下望去。
他看到那个挥剑的身影,看到那截平凡的树枝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轻飘飘地从树冠落下,墨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开一道弧线,落地悄然无声。
“好剑法。”赵远舟开口,打破了庭院的宁静,“招招都是为了杀戮而去,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你这每天苦练,是为了杀谁?杀我吗?”
那截枝条在吴辞手中划出一道毫无波澜的弧线,收势,停住。
从始至终,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投向某只大妖。
这般被全然无视,赵远舟反倒来了兴致。
“你这人真是奇怪。”赵远舟的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昨天,小卓大人不过是喊了一声‘住手’,你就真的停了手。怎么?他声音好听些?还是脸长得合你心意?”
他见对方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地继续着下一个起势动作,心中的那份好奇便如同被猫爪挠过,越发痒得难耐。
“你可是崇武营的统帅,你们俩是死对头才对。你怎么会听他的话?这不合常理。”赵远舟眉头紧锁,一副陷入了天大难题的模样,“难不成,你看上他了?!”
他这话音刚落,那原本缓慢而沉稳的枝条,骤然以刁钻的角度破风而来,擦着他的鼻尖钉在他身后的树干上,枝条末端剧烈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只是信卓大人。”吴辞平静地陈述:“卓大人君子如兰,心怀正义,志坚不摧,以一人之力撑起缉妖司,天都人人皆知。你们血海深仇,他若帮你说话,定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