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山谷的神女庙,千年来第一次闭门谢客。
往日里络绎不绝的香客不在,通路寂静,空气里没有了往日那股浓郁到呛人的香火气,只剩下山林间清冽的草木气息,和一种古老庙宇特有的、混杂着木石与时光的沉静味道。
宫尚角走在前面,穿着玄黑刺金的斗篷,步伐沉稳,宫远徵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一身墨绿色束腰长衣,衬得他身形挺拔。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兄长一样镇定,但不自觉攥紧的、藏在袖中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越是靠近,那股属于南卿的、霸道的昙花香气,也越来越清晰。
宫远徵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兄长,宫尚角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有闻到这股异常的香气。
哥他,难道闻不到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以兄长的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
终于,神女庙那朱红色的山门出现在视野尽头,空无一人。
朱门在他们靠近时无声地向内侧打开,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到来。
宫远徵跟在兄长身后,踏入了神女庙的门槛。
大殿内,所有的烛火都已熄灭,只有天光从高高的天井投下,形成一束巨大的光柱,落在殿中那尊眉目模糊的神像上。
而那个他们要见的人,就站在神像前,背对着他们,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像一朵盛开的昙花。
她没有戴惯常紫色的头纱,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刻着熟悉凌霄花纹样的玉簪松松地挽着,露出白皙优美的后颈。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宫远徵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见过那双眼睛。在无数个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梦里,在昙花盛开的花海中,在徵宫寝殿的月光下。那是一双含着星辰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弯成漂亮的月牙,里面盛满了戏谑与狡黠。
可眼前这张脸,却陌生得让他心慌。
那是一张美到极致,也冷到极致的脸。肤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五官精致得如同冰雪雕琢,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却也因此显得缺少人气。
没有笑意,没有温度。
只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的疏离。
她不是那个会捏着他脸颊,喊他“小郎君”的妖女。
可她又是。
因为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这矛盾的认知,像两股激流,在他脑海中冲撞,搅得他一片混乱。
宫尚角上前一步,将宫远徵挡在身后,他沉静的目光落在南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