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与他一同,去看看那世界的尽头,该是何等光景……”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无法遏制。
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抗拒这个时代赋予女子的命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亲似乎有意将她许给河东卫氏的那个才子,可在她眼中,那些只会吟风弄月、讨论经义的所谓才子,与能说出“世界那么大”、能匡扶乱世的邓安相比,简直是萤火之于皓月。
她心中的绝顶男子,唯有邓安一个。
可是,她是名门闺秀,蔡邕之女,礼教的束缚如同无形的枷锁。
邓安待她,一直以礼相待,欣赏她的才华,与她讨论诗文地理,关系融洽而……止乎于礼。
作为一个女子,难道要她放下所有的矜持,去主动表明心迹吗?这于礼不合,于她所受的教育相悖。这份倾慕与无奈,化作琴弦上那一声突兀的断裂之音。
相比之下,杜夫人的院落则更显静谧,甚至带着一丝自怜的哀伤。
她正在教导秦朗识字,孩子天真烂漫,偶尔会问起“邓安爹爹”何时再来陪他玩。每当此时,杜氏心中便是一阵酸涩。
说不羡慕貂蝉,那是假的。
她们同样是以“战利品”的身份来到洛阳,同样曾是无根的浮萍。可如今,貂蝉苦尽甘来,被邓安明媒正礼接入房中,成为了有名有分的如夫人。
而自己呢?
一个曾被丈夫秦宜禄轻易抛弃的妇人,还带着一个并非邓安血脉的孩子。尽管邓安仁厚,破天荒地收了秦朗为义子,待孩子视如己出,对她也是温和体贴,从未有过轻视。
可正是这份温柔,更让她感到自惭形秽。他越是好,她便越觉得自己配不上。
他是古往今来都难得一见的雄主,年纪轻轻便已挟天子、掌大权,未来不可限量。
而她,一个残花败柳之身,还拖着个“油瓶”,如何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能在这府中得一安身立命之所,看着朗儿平安长大,或许已是上天,不,已是邓将军格外的恩赐了。
她将那份刚刚萌芽便自觉掐灭的情愫深深埋藏,只化作对邓安更深的感激与……一种遥不可及的仰望。
邓安的风光无限,权势滔天,如同炽热的阳光,照耀着洛阳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在这深深府苑的阴影处,几位女子的心湖之下,却涌动着各自不同的暗流。
渴望、挣扎、倾慕、自卑……种种情绪交织,构成了一幅与外界金戈铁马、宏图霸业截然不同的,属于乱世红颜的细腻图卷。
她们的心事,或许无人可说,或许终将随风而逝,也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悄然改变某些事情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