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安望去,只见护在献帝身前的一位老臣,正是司徒王允。
他须发皆张,怒视着邓安,虽然势单力薄,却依旧试图维护着皇权的最后一丝尊严。
而在王允身侧,另一位面容儒雅、眼中却带着复杂震惊之色的老臣,失声低呼:“是……是你?邓安邓公子?”
邓安认得他,正是曾与他在洛阳宫中相聊甚欢过的蔡邕蔡伯喈。
被蔡邕点破身份,又见殿内众多官员或惊惧或愤怒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邓安猛然从那种掌控一切的微妙情绪中惊醒。
他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僭越,足以授人以柄。
心思电转间,他脸上那丝不自觉的审视与淡漠迅速敛去,换上了一副惶恐与忠勇交织的表情。
他猛地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随即向前疾走几步,在距离献帝十余步的地方,推金山倒玉柱般单膝跪地,抱拳垂首,声音洪亮而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
“臣!征南中郎将、洛阳留守邓安,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臣万死难赎!”
他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臣听闻长安有变,逆贼吕布作乱,恐危及圣驾,故星夜兼程,率义师入京护驾!幸得天佑,已击退吕布,平定乱局!”
顿了顿,他抬起头,目光“恳切”地望向被王允等人护在身后的献帝,以及面色铁青的王允,继续说道:
“然长安历经董卓之祸,宫室残破,人心未定,更兼李傕、郭汜等西凉余孽虎视于外,实非陛下万全之所!
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为自身安危计,暂移圣驾,东归旧都洛阳!
洛阳乃我大汉根本,宫室完备,臣必竭尽全力,护卫陛下与诸位大臣周全,重整朝纲,再兴汉室!”
这一番话,冠冕堂皇,将“护驾”与“东归”的理由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长安的危险,又标榜了自己的忠诚与洛阳的正当性。
王允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他好不容易借吕布之手除掉董卓,刚刚掌握朝政大权,岂肯轻易将这最大的政治资本——天子,拱手让人,而且还是交给邓安这个在他眼中“出身不明、骤登高位”的年轻军阀?
“邓安!”王允厉声道。
“陛下乃万金之躯,岂可轻动?长安乃高祖所定之都,宗庙所在!
吕布虽退,然朝廷尚有忠勇之士,足以护卫陛下!
你虽有功,但率兵直闯宫禁,已是大不敬!东归之事,关乎国本,需从长计议,岂是你一言可决?!”
殿内的气氛,顿时因王允的拒绝而变得紧张起来。
邓安跪在地上,低垂的眼眸中,一丝冷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知道,文请看来是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