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徒清漓日夜兼程奔赴南疆、与太上皇进行最后对话的那些日子里，万里之外的“永安湾”上空，正酝酿着一场原始而狂暴的危机。
司徒清羽站在刚刚搭起框架的了望塔顶层，眯眼望着东南方向海天相接处。
海风早已停了，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连海湾里平日聒噪的海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人，”一名老水手爬上塔楼，声音沙哑，“看这架势，怕是要来大的。南洋的风暴，比咱们北边的飓风来得更快，更邪性。”
司徒清羽点了点头。他虽是海军统帅，但常年活动在北方及东海，对真正南洋深海风暴的威力认知，更多来自海图标注和航海者的口述。
“传令下去，”他声音沉稳，迅速下达指令，“所有船只，立即检查锚链，加固系泊！码头上未入库的物资，全部转移到高地仓库！营地里所有临时建筑，检查加固！陆战队全员戒备，预防土着趁乱生事！”
命令下达后，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整个永安湾据点，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刺猬，迅速蜷缩起身体。
风暴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猛。
当天色完全黑透时，第一阵狂风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拍打在海湾上。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落，瞬间变成倾盆暴雨，被狂风卷成一道道斜抽的雨鞭。
海浪从湾外咆哮着涌来，起初还是白色的浪头，很快就变成了浑浊的、夹杂着断木和海草的墙，一次又一次撞击着那道刚刚建起不久、尚未完全加固的木质简易码头。
“稳住！抓紧缆绳！”声嘶力竭的呼喊在风雨中微弱不堪。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即使隔着风雨也清晰可闻。
只见码头中段，几根作为主支撑的粗大圆木在巨浪反复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从底部断裂！整段码头如同被巨兽咬了一口，歪斜、坍塌，上面的木板、尚未运走的货箱、甚至一台小型起吊架，轰然滑落海中，瞬间被浊浪吞没。
“码头垮了！”惊呼声响起。
这还只是开始。狂风将几处营房的屋顶整个掀飞，雨水倒灌而入。
临时搭建的物资仓库在风中吱呀作响，一面墙壁已经开始倾斜。
停泊在湾内、靠着多重锚链固定的船只，如同被无形大手攥住的玩具，剧烈地上下颠簸、左右摇摆，船体与船体、船体与残留的码头桩基发生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碰撞。
所有人都躲进了相对坚固的石砌主堡或已经加固过的营房，透过狭小的窗口或缝隙，心惊胆战地看着外面天崩地裂般的景象。
大自然在这一刻，向这群远道而来的开拓者，毫不留情地展示了它的威严与残酷。
风暴肆虐了整整一夜。当第一缕惨淡的天光勉强穿透仍未散尽的雨幕时，永安湾已是一片狼藉。
简易码头毁损过半，残留的部分也岌岌可危。
两艘较小的补给帆船因锚链断裂，被冲上了沙滩，船体破损严重。
另外，多处营房坍塌，物资仓库进水，大量粮食和工具被浸泡。
最麻烦的是，汲取淡水的引水竹管多处断裂或被泥沙堵塞，蓄水池也混入了大量海水和泥沙。
司徒清羽披着湿透的斗篷，踏着泥泞，面色凝重地巡视着损失。
随军的文书官跟在一旁，快速记录。每个人的心情都如同这阴沉的天气一般沉重。建立据点的艰难，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
“清点伤亡，抢救还能用的物资，优先修复引水管，保证饮水！”司徒清羽下令，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稳定，“工匠队评估船只和码头修复方案。陆战队扩大警戒范围，谨防……”
他的话音未落，海湾两侧茂密的热带丛林边缘，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类似海螺号角的声音！
紧接着，数百个皮肤黝黑、几乎赤身、身上涂着白色诡异花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林中涌出！
他们手持简陋但尖锐的木矛、绑着燧石片的投掷棒，还有少数人拿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锈迹斑斑的旧式刀剑，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喝，朝着刚刚遭受重创、一片混乱的营地猛冲过来！
是附近的土着部落！他们显然一直在暗中观察，等待着这个风暴过后、守卫者最为疲惫和混乱的时刻！
“敌袭——！”了望塔上传来凄厉的警报，尽管塔身也在风暴中受损歪斜。
“陆战队！列阵！”负责营地防卫的罗霆（他因在江南和“望南礁”表现出色，被司徒清羽特意调来参与此次远征历练）反应极快，嘶声大吼。
刚刚经历风暴、同样疲惫不堪的陆战队士兵们，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武器，冲向预定的防御位置。
然而，土着的数量远超平时接触的小股部落，冲锋的速度和悍勇也出乎意料。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懂得利用地形，从多个方向同时突进，眼看就要冲破外围简陋的栅栏。
“用开花弹！快！”司徒清羽疾步登上主堡前的土垒，厉声命令。
这是出发前，工部秘密配发给远征军，用于应对极端情况的新式武器，数量不多，且从未在实战中应用过。
几名炮手手忙脚乱地将几枚圆滚滚、带着引信的铸铁球体填入轻型野战炮的炮膛。
这种开花弹内部填充了高爆火药和铁片，落地或撞击后会爆炸，杀伤范围远大于实心弹。
“放！”
轰！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