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用了“孤”这个自称，一瞬间，那份属于皇子的威严与野心展露无遗。
血缘亲疏，在他这里，显然有另一套衡量标准——谁更有价值，谁就是更近的“亲人”。
清漓轻笑不语，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空口白话，可不足以取信于人。
四皇子深知清漓的性格，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绝不可能打动她。
他今日前来，本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清漓与清玉关系恶化到如此地步，倒是给了他一个更好的切入点和展现诚意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决定亮出底牌，而这底牌的分量，足以撼动任何人。
“清漓妹妹是聪明人，孤也不说虚言。”四皇子的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孤今日去安郡王府，确实是代表母妃，去‘安抚’和‘拉拢’清玉堂兄，希望他能效忠二皇兄。”
他话锋一转，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冷酷的讥诮：“然而，孤的判断是，清玉堂兄与妹妹你相争，已毫无胜算。他心胸被仇恨填满，行事易走极端，且手中筹码尽失。与他结盟，非但得不到任何助力，反而要耗费巨大资源去替他报仇雪恨，收拾烂摊子，甚至可能被他那不顾后果的行事风格所拖累，惹上一身腥臊。这等亏本的生意……”他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清漓，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孤来南疆的真正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妹妹你一人。孤看得非常清楚，与妹妹结盟，对孤而言，不仅仅是如虎添翼那么简单。若能得妹妹全力支持，以妹妹之能……那么，那个位置，”他伸出手指，隐晦地向上指了指，“对孤而言，几乎唾手可得。”
他终于将最大的野心，赤裸裸地摊开在了清漓面前。
清漓心中震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她没想到四皇子竟有如此魄力和眼光，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她沉吟片刻，问道：“那么，四皇兄打算用什么，来换取你口中的‘全力支持’？”
四皇子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盖着他私人印信的信函，轻轻推到清漓面前。
“这是孤的手书承诺。”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若有朝一日，孤如愿以偿，登临大宝，第一，孤会力排众议，开海禁！第二，孤将大齐之外，所有海外未知之地的开拓权、治理权、乃至所有权，全部、独一地交给清漓妹妹你一人！”
他迎着清漓骤然锐利起来的目光，继续加重筹码：“这意味着，无论妹妹你在海外打下多大的地盘，建立多少城池，那片土地，便直接算作你名下的私产封地！如同今日的南疆一样，由你全权掌控，高度自治！朝廷绝不干涉，只享有名义上的宗主权和必要的贸易优先权！此承诺，孤可立下正式国书，公告天下，受万民监督，绝不反悔！”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清漓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这个条件……何止是优厚！简直是惊天动地！
开海禁，是她推动技术发展、寻找资源、实现蓝星领先的必经之路！
而独揽海外开拓权，高度自治……这几乎等于允许她在海外建立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崭新的王国！其自由度，甚至超过了如今在朝廷框架内的南疆！
除非她现在就想起兵造反，自己去坐那九五至尊之位（那将面临无穷的内战和未知的风险），否则，再没有比这更诱人、更能满足她“星辰大海”梦想的条件了！
四皇子司徒清岚，精准地抓住了她最深层的渴望，并给出了一个皇帝（无论是现在的皇帝还是未来的皇帝）几乎不可能给出的、近乎裂土封王般的承诺！
清漓抬起眼，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位一直被她视为“伪装高手”的四皇子。
此刻，她从他眼中看到的，不再是虚伪的傻气，也不是单纯的野心，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赌徒般的决绝，以及……一种对她价值远超想象的认可与投资。
“四皇兄……”清漓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可知，此诺一出，意味着什么？”
“孤自然知道。”四皇子斩钉截铁，“意味着孤将得到一个无可替代的盟友，一个能助孤平定天下、开创前所未有之盛世的基石！也意味着，孤愿意用半个世界的未来，来换取妹妹你的才智与力量！”
清漓沉默了。她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冲击，需要权衡这其中巨大的利益与潜在的风险。
看着她陷入沉思，四皇子知道，他这石破天惊的一步，走对了。至少，他已经成功地，将一颗足以颠覆整个棋局的种子，埋进了这片南疆最肥沃的土壤之中。今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再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