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让暖阁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父王!母妃!”李静仪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正义与悲愤,声音清晰甚至有些尖锐地痛陈道:
“儿媳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清漓妹妹身为王府郡主,金枝玉叶,却终日抛头露面,混迹于工坊商场之间,与匠人商贾为伍,此等行径,实在有违礼教,伤风败俗!如今更引得外男当众……当众表述不当之言!长此以往,非但我平南王府清誉受损,便是父王与母妃的颜面,也要被连累,沦为他人笑柄啊!”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是在力挽狂澜:“儿媳恳请父王、母妃,为了王府声誉,务必严格管束清漓妹妹!在她出嫁之前,万不可再让她如此肆意妄为!当将她拘在府中,好好学习女诫闺训,修身养性,以免再在外面抛头露面,丢人现眼!”
她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自觉理直气壮,目光甚至带着一丝得意地扫过清漓,等待着父王母妃的“明断”。
清漓站在一旁,简直要被这位嫂嫂的“清奇”脑回路给逗笑了。
她参政、经办新城和工坊,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父王默许甚至一手推动的?
李静仪这一通输出,看似在指责她,实则每一句都在打平南王的脸,质疑他的决策和权威。这已经不是蠢,而是自寻死路了。
果然,平南王司徒星河此时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一般,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暖阁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偏偏李静仪还沉浸在自己的“正义”中,将平南王的黑脸误解为是对清漓行为的不满,心中甚至升起一股“奸计得逞”的快意,腰杆挺得更直了。
然而,下一秒,平南王冰冷的目光却如利箭般射向了她,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是对一旁的清羽说道:
“清羽!管好你的世子妃!若是不懂得如何说话,便不要让她出来丢人现眼!王府的声誉,还轮不到她来操心!”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李静仪脸上。
她瞬间懵了,脸上的得意和悲愤僵住,转为难以置信的愕然与羞辱的红潮。她……她才是那个小丑?
清羽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上前一步,对着平南王躬身一礼,沉声道:“是,父王。儿臣知道了。”
说完,他看也没看瘫软在地、脸色煞白的李静仪,直接对身后的嬷嬷吩咐道:“送世子妃回院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
李静仪被两个嬷嬷半扶半架地拖走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巨大的难堪让她恨不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到他们居住的院落,清羽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犹自不解的李静仪,心中最后一丝耐心也耗尽了。
他语气冰冷地说道:“从今日起,你在院中静思己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看着李静仪震惊的眼神,他顿了顿,又抛出一个更沉重的打击:“另外,本王已在相看吉日,迎娶西南土司之女为侧妃。若到了那时,你这个世子妃还是如此不识大体,不合时宜,分不清里外轻重……本世子不介意,将王府一应对外交际往来之事,全权交给侧妃打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李静仪。
她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处处为王府着想,维护规矩礼法,为何到头来,夫君厌弃,公婆不喜,连下人都可能在看她的笑话?她究竟错在哪里了?
这一夜,李静仪在房中哭了整整一夜,泪水浸透了绣枕,却依旧没能想通这个困扰她的问题。
暖阁风波散去,林王妃自始至终未曾发一言。她看着被带走的李静仪,又看了看面色不虞的平南王和眼神冷淡的儿子,只在心底深深叹息了一声。
当初清羽娶妻,因局势与利益考量,仓促定下了李家,只看了门第相当,却未曾细细考察这未来儿媳的心性与智慧。
如今看来,竟是娶了个空有贵女皮囊,却无相应眼界与智慧的“搅家精”进门。
观念已然固化,想要将她掰正,按照自己期望的模式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王府主母,怕是难于登天。
林王妃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儿媳妇太蠢,也是心累。
如今看来,唯一的办法,或许只剩下……让清羽早日生下嫡子,她亲自好生教养。
待孙儿长大,再为他精心挑选一个聪慧明理、能与清漓和睦相处、懂得新时代规则的孙媳妇。
届时,或许才能绕过这个不成器的儿媳,直接将王府的管家权,平稳过渡到下一代的贤内助手中。
家宴不欢而散。表面的和谐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了内里新旧观念碰撞的尖锐矛盾。
李静仪的禁足,并未平息这场风波,反而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预示着王府内宅,乃至整个南疆在面对外部压力与内部变革时,将面临更多的震荡与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