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平南王府仿佛被投入了惊涛骇浪之中,一连串令人瞠目结舌的大事以雷霆万钧之势接连爆发,速度快到让几乎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感到目眩神迷,消化不良。
先是镇国郡主清漓倾力打造的新城核心“国泰商场”盛大开业,那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的盛况,那前所未见的商品与模式,如同在南疆这片土地上点燃了一簇最耀眼夺目的火焰,吸引了八方目光,也点燃了无数人的野心与贪婪。
这簇火焰尚在熊熊燃烧,惊变骤生!东南沿海急报,倭寇大举入侵羊城,烽烟顿起,兵锋甚至一度威胁内河,南疆腹地震动,人心惶惶。
未等恐慌平息,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指控如同毒箭般射来——刚刚还在商场开业典礼上风光无限的镇国郡主司徒清漓,竟被当众指控“通敌叛国”!
血书、证物、人证,看似铁证如山,几乎要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绝境之中,世子司徒清羽临危受命,率领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舰队初战告捷,以碾压之势全歼突入内河的倭寇先锋,用一场干净利落的大胜,暂时稳住了岌岌可危的局势,也为他妹妹的清白提供了最有力的背书。
然而,真正的风暴之眼却在内部。清漓于议政厅上抽丝剥茧,自证清白,继而顺藤摸瓜,竟牵扯出东场最大盐商潘家通敌叛国的惊天密谋!
而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这潘家背后,竟直接指向了王府内院那位风光了半辈子的郑侧妃!
铁证如山,链锁惊雷。平南王盛怒之下,潘家被抄家灭族,三族下狱。
郑侧妃被废黜封号,贬为庶人,幽禁冷院。
最终,这位曾经艳冠王府内院,连林王妃都要暂避锋芒的侧妃,在为了不牵连子女的复杂心绪中,用一尺白绫,在冷寂的院落里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从极致的繁华到通敌的指控,从初战的胜利到内部的清洗与死亡……这一切惊心动魄的转折,都密集地压缩在短短几天之内。
王府上下,从主子到奴才,无不感到一种强烈的眩晕与不安,仿佛脚下的地面仍在晃动,不知下一次震动将于何时袭来。
夜色深沉,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将刚刚经历巨变的平南王府紧紧包裹。白日里的喧嚣与肃杀渐渐沉淀,只剩下一种无言的压抑在空气中蔓延。
郑侧妃——如今已是庶人郑氏的灵堂,设在了王府西北角最为荒僻的“梨园”。
这里距离角门最近,常年失修,草木荒芜,是王府历代过世侍妾停灵发丧的地方,象征着一种被彻底边缘化与遗忘的终结。
谁又能想到,昔日里珠环翠绕、笑语嫣然,连林王妃都要让她三分的郑侧妃,最终会以如此凄凉的方式,从这里被抬出去,悄无声息地葬入专门安置侍妾的偏僻坟茔。
梨园灵堂内,灯火晦暗,只有几盏惨白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简陋的棺木和稀稀拉拉的几个守灵仆人。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一种陈腐霉味混合的气息。
灵前,跪着四道身影。正是郑氏所出的子女:安郡王司徒清玉、次子司徒清毅、三子司徒清廉以及女儿司徒清妍。
依照礼法,郑氏已被废为侍妾,是奴才身份,而清玉四人是主子,本无资格,更无必要让这四人为她守灵送葬。
但血脉亲情终究难以割舍,平南王对此事保持了沉默,未加阻拦,底下的人自然也就识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
清妍跪在最前面,她双眼肿得像核桃,脸色苍白如纸,往日里的娇纵跋扈已被巨大的悲痛冲刷得支离破碎。
她望着那口薄棺,想到母亲生前何等风光,死后却如此凄凉,不由得悲从中来,哭声嘶哑而绝望,一遍遍地重复着:“娘……娘你回来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她猛地转过身,抓住身旁大哥清玉的衣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泣不成声地哀求:
“大哥……真的要让娘亲这么寒酸地走吗?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我们再去求求父王好不好?大哥,父王平日里最疼爱你,最看重你,只要你肯去求他,他一定会心软的,一定会给娘亲一个稍微……稍微像样点的身后事的……大哥,我求求你了……”
司徒清玉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背脊僵硬,双眼布满了血丝,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