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没有撕裂空间的恐怖声浪。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足以让空间都寸寸崩塌的恐怖拳意,以一种无可匹敌,蛮横到了极点的姿态,朝着四面八方,轰然爆发!
然后。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空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无论是那些陷入极致恐惧,想要转身逃窜的黑煞门精锐弟子,还是那头被吓破了胆,匍匐在地的墨玉狮鹫。
他们的身体,在那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恐怖拳意面前,连一丝抵抗都做不到。
他们的身躯,没有爆开,没有碎裂。
而是如烈日下的冰雪,被阳光曝晒的沙画,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分解,湮灭。
从皮肤,到血肉,再到骨骼,最后是神魂。
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都在那股不讲任何道理的霸道力量冲刷下,被强行抹去。
没有一滴血溅出。
没有一丝惨叫响起。
一拳之后,原本喊杀震天,煞气冲霄的长街,变得空空荡荡。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风停了。
云止了。
只剩下那破碎的府门,和门外那三具金刚境强者的冰冷尸体,以及那个瘫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门主张霸天。
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如同神迹,又如同魔罚的……单方面屠杀。
府邸之内。
萧远山和那几名长老,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泥塑,呆立当场。
他们一个个张着嘴,浑浊的老眼中,再也没有了恐惧,没有了绝望,只剩下无尽的,近乎空白的颠覆与茫然。
他们活了数百年,他们见证过宗门兴衰,他们经历过生死大战。
他们一生所见,一生所闻,加起来,都不及眼前这一幕的万分之一震撼!
一拳。
清空了一条街。
抹去了一个宗门的所有精锐。
这是人力可为之事吗?
这简直就是人间真神!
一片死寂中。
“嗬……嗬嗬……”
一阵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打破了宁静。
瘫在血泊中的张霸天,挣扎着,用那柄断裂的鬼头大刀,撑起了自己破碎不堪的上半身。
他抬起头。
他看着那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地兵器残骸的长街。
那是他一手建立的基业!是他黑煞门称霸落云城的根基!
没了。
全没了。
在那个男人,轻描淡写的一拳之下,灰飞烟灭!
“啊……”
张霸天看着这一切,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理智被彻底烧断。
那极致的惊恐与绝望,最终,化为了同归于尽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小畜生!!”
“本座要你死!要你死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怨毒咆哮!
轰!
他整个人的身体,竟是在这一瞬间,燃烧了起来!
那是他的精血!他的神魂!他身为金刚境强者的所有本源!
在这一刻,被他毫不犹豫地,尽数点燃!
他化作一道刺目到极致,充满了不祥与毁灭气息的血色流光,舍弃了一切,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朝着那道白发身影,疯狂扑去!
这一击,是他生命的绝唱!
是他赌上一切的,自杀式的袭击!
然而。
从始至终,顾少熵都未曾看过他一眼。
就在那道足以让萧远山都感到心惊肉跳的血色流光,即将撞上他身体的刹那。
顾少熵那双淡漠的重瞳之中,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的湮灭神光,一闪而逝。
嗤。
那道气势汹汹、似要与天地同归于尽的血色流光,在半空中骤然停住。
紧接着。
在所有人那呆滞的注视下,那血光,竟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最本源的结构上,强行拆解,分化,还原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张霸天的神魂,连同他最后不甘的咆哮,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
都被那道湮灭神光,彻底抹除。
风,轻轻吹过。
什么都没有剩下。
哦,不。
还有。
那名之前被吓得昏死过去,从狮鹫背上摔落的蠢货少主张狂,他那肥胖的身体,在拳风与神光的余波中,连颤抖一下都未能做到,便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的尘埃。
真正的,鸡犬不留。
做完这一切,顾少熵随意掸了掸衣角,仿佛那里沾着些不存在的灰尘。
他转过身。
平静的视线,落在了身后那群早已彻底石化,灵魂都仿佛出窍了的萧远山等人身上。
然后,他淡漠地开口。
“现在,安静了。”
萧远山等人,身体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被强行拽回了现实。
他们看着眼前这尊,谈笑间便覆灭一方霸主的恐怖存在,灵魂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
顾少熵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继续问道。
“黑煞门的老巢,在何处?”
轰!
这个问题,像是一道惊雷,在萧远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一个激灵,从那极致的震撼与空白中彻底惊醒!
杀光了这些人,还不够?
这位大人……竟是打算,斩草除根?!
一股比刚才亲眼目睹一拳清场时,还要浓烈百倍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狠!
太狠了!
这才是真正的,杀伐果断!
面对这尊行走在人间的神魔,萧远山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
他甚至顾不上去擦嘴角的血迹,连滚带爬地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用一种充满了敬畏与惶恐的颤音,将黑煞门的一切,和盘托出。
“回……回禀大人!”
“黑煞门的老巢,便在城西的黑风山!那里,有他们经营了数百年的护山大阵,还有一座,连通着地底煞脉的修炼密室!”
“他们宗门数百年来搜刮的所有宝物,应该,也都在那里的宝库之中!”
他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生怕一个字说错,下一个化为尘埃的,就是自己。
顾少熵静静地听完。
点了点头。
然后,在萧远山等人那愈发敬畏的注视下,他的身影,微微一晃。
整个人,便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
只有一道平淡悠远的话语,缓缓地,在众人耳边飘荡。
“我去去就回。”
话音,还在庭院中回响。
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萧远山等人,呆呆地望着那道流光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门外那空空荡荡,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寂静长街。
许久,许久。
“噗通!”
萧远山再也支撑不住,那衰败的身躯,猛地跪倒在地!
他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脱力。
他看着那片湛蓝的天空,那张布满了皱纹与血迹的老脸上,两行浑浊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汹涌而下!
绝望了数百年,屈辱了数百年,苟延残喘了数百年!
他本以为,自己会带着无尽的不甘与遗憾,眼睁睁看着这最后一丝传承,断绝在自己手中。
可他从未想过。
希望,会以这样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降临!
他重重地,对着天空的方向,对着那道身影离去的方向,再次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一次,他没有哭嚎,没有嘶吼。
只是用一种,近乎呓语般的,充满了无尽激动与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
“南天府……有救了!”
……
黑风山。
此地是落云城东部的知名凶地,山脉常年被浓郁的地煞之气笼罩,寻常生灵若是靠近,轻则神智错乱,重则被煞气侵蚀,化为无知无识的煞傀。
黑煞门,便坐落于此。
宗门大阵引动整座山脉的地煞之气,威力无穷,号称连真武境强者亲至,也休想轻易攻破。
此刻,黑煞门主殿内,气氛肃杀。
留守宗门的大长老吴天,正在殿内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是一名金刚境三重天的强者,平日里坐镇宗门,极少外出。
门主和二长老等人倾巢而出,去覆灭那破败的南天府,按理说,早该回来了。
可如今,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依旧杳无音信。
就连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子,也如同石沉大海。
一股浓浓的不安,萦绕在他心头。
“大长老,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一名执事小心翼翼地开口。
“意外?能有什么意外?”
吴天冷哼,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
“门主亲自出手,还有二长老和四长老随行,四名金刚境,覆灭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南天府,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话虽如此,他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烈。
就在这时。
嗡——!!!
一声足以震动整座山脉的哀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笼罩着整个黑煞门的护山大阵,那由无尽地煞之气汇聚而成的黑色光幕,竟在这一瞬间,剧烈地扭曲、震颤!
“怎么回事?!”
吴天脸色剧变,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大殿之外。
他骇然抬头。
只见苍穹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一袭白发,纤尘不染。
他踏空而立,仿佛自亘古便存在于那里,与整片天地都格格不入。
在他的脚下,那坚不可摧的护山大阵,正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穿的薄冰,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瓦解,消融!
其上流转的无数符文,哀鸣着,崩碎!
这闻所未闻的恐怖景象,让吴天整个人都傻了。
他活了数百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破阵方式!
这不是强攻!
这是从规则层面,直接抹去了大阵的存在!
“敌袭!!”
“大阵要破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黑煞门,彻底陷入了恐慌的洪流!
无数弟子从洞府中冲出,骇然地看着天空那道神只般的身影,以及那正在崩塌的护山大阵,一个个面无人色。
“阁下……阁下究竟是何人?!”
吴天终于从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厉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