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举起一个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法师的视力经过魔法增强，能看到更多细节。
“它们在构建简单的防御工事。”他沉声道，“用碎石堆成矮墙，用腐蚀黏液标记领地边界。这绝对是有指挥的行为。”
“能找出指挥者在哪吗？”雷蒙德问。
阿斯特摇头：“太远了，而且指挥者通常躲在后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能够组织这种规模集结的魔物，至少是‘领主级’——相当于人类的高级职业者。”
领主级魔物。听到这个词，所有人都脸色凝重。
边境地区偶尔会出现领主级魔物，每一次都是重大危机。上次有记录的出现是十五年前，那只“熔岩巨兽”摧毁了两个村庄，最终由三位高阶骑士联手才勉强击杀。
“它们什么时候会进攻？”年轻的战士卡尔问，手按在剑柄上。
“不确定。”雷蒙德说，“魔物的行为模式很难预测。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一个月后，也可能只是虚张声势，集结一段时间后就散去。但我们不能赌。”
阿斯特放下望远镜：“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西恩，今晚你能潜入侦查吗？”
侦察者西恩点点头，没说话，但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太危险了。”雷蒙德反对，“魔物在夜间感知会增强，而且现在它们明显处于警戒状态。”
“西恩有阴影潜行的能力。”阿斯特解释，“只要不直接暴露在月光下，他能融入任何阴影中。而且我们不需要他深入敌阵，只要能确定指挥者的类型和位置就行。”
雷蒙德看向林越，后者从了望塔的楼梯走上来，刚刚到达。
“可以尝试，但必须有接应方案。”林越做出了决定，“西恩先生，您需要什么支持？”
侦察者第一次直视林越的眼睛。那双眼睛是浅灰色的，几乎透明，让人联想到冬天的晨雾。
“三个魔法烟雾弹，一瓶隐身药水备用，一根五十米的攀爬索。”他的要求简洁直接，“还有，在我出发两小时后，在东南方向一公里处点燃一堆篝火，作为诱饵，吸引魔物注意力。”
“可以。”林越看向格伦，“去准备。”
“明白！”
夜幕降临后，侦查行动开始。
西恩在农庄边缘做好了最后准备。他换上了一套特制的深灰色夜行衣，表面涂有吸收光线的涂层。腰间挂满了各种工具：飞爪、匕首、小瓶药剂、特制烟幕弹。
阿斯特为他的武器施加了“静音术”和“气息遮蔽”。莉亚牧师为他加持了“神圣守护”——一个能在受到致命攻击时自动触发的防护神术。两位战士检查了他的装备，确保一切牢固。
“记住，情报优先，安全第一。”阿斯特叮嘱，“如果被发现，立即撤退，不要恋战。”
西恩点点头，然后整个人如同融化在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林越和雷蒙德站在围墙上，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着。他们能看到西恩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快速移动，如同鬼魅，每次都在魔物巡逻的间隙穿过开阔地。
“很专业的侦察者。”雷蒙德评价，“步伐轻盈，路线选择刁钻，对阴影的利用到了极致。他在协会里至少是银牌以上的级别。”
银牌侦察者，这在冒险者中是相当高的评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农庄内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守卫队全员在岗，围墙上的弩炮装填完毕，艾莉娅带着几个德鲁伊学徒在关键位置布置了警戒植物。
两小时后，东南方向的篝火准时点燃。
火焰在黑暗中格外显眼。果然，魔物群出现了骚动，一部分魔物朝篝火方向移动，但大部分仍然留在原地，保持阵型。
“指挥者控制力很强。”阿斯特观察着魔物的反应，“没有完全被诱饵迷惑。”
又过了半小时，西恩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围墙下。他比预定时间提前返回，而且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全力冲刺。
“开门！”林越立即下令。
侦察者冲进农庄，脸上罕见地带着凝重表情。他来不及休息，直接汇报：
“指挥者确认，是‘深渊传令官’，至少领主级中位。它身边还有四个‘深渊祭司’，都是高阶魔物。魔物总数超过三百，还在增加。更糟糕的是……”他顿了顿，“它们在挖掘。”
“挖掘？”林越皱眉。
“对，在裂隙边缘挖掘地道，方向……指向农庄地下。”西恩喘了口气，“我听到传令官用深渊语下达命令，关键词是‘能量源’、‘古代通道’、‘避开地面防御’。它们打算从地下直接进攻。”
房间里一片死寂。
如果魔物真的挖掘地道直通农庄地下，那么围墙、弩炮、地面防御都会形同虚设。更可怕的是，地道可能会意外打通封印区域，释放出那些古代样本。
“挖掘进度？”林越沉声问。
“已经挖了大约一百米深，估计再有三天就能到达农庄下方。”西恩说，“地道口有重兵把守，而且布置了警戒法阵，强攻难度很大。”
阿斯特迅速分析：“我们必须阻止它们。要么在地道中段实施爆破，要么直接突袭指挥中心，击杀传令官。但无论哪种方案，都需要在两天内行动，而且要面对三百多只魔物的拦截。”
这是一场硬仗。农庄守卫队只有三十人，加上冒险者小队五人，总数不到四十。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而且还是在地下狭窄环境作战，胜算渺茫。
林越闭上眼睛，快速思考。
硬拼肯定不行。但也不能坐视魔物挖到农庄地下。必须找到一个既能解决问题，又不会造成重大伤亡的方案。
他睁开眼：“格伦，我们有多少炸药？”
地精工程师愣了一下：“从地球带来的？有大约五十公斤C4，还有两百公斤硝酸铵混合炸药。您是想……”
“如果在地道中段实施精准爆破，能不能在不波及农庄的情况下，造成大规模坍塌？”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精确计算爆破点和装药量。”格伦快速计算，“而且需要有人把炸药送到地道深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魔物肯定会严防死守。”
“如果……我们换个思路呢？”林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不阻止它们挖掘，而是引导它们。”
“引导？”
“对，引导它们挖向一个我们准备好的区域。”林越调出农庄的地下结构图，“这里，农庄东南角下方，有一片天然溶洞区。我们可以提前在那里布置陷阱，然后‘帮助’魔物把地道挖到那里去。”
阿斯特眼睛一亮：“声东击西，请君入瓮。但如何引导？魔物不会听我们的。”
“用能量信号。”林越指向封印方向，“封印不是在持续发送周期性信号吗？如果我们能人为增强那个信号，让它从农庄下方转移到溶洞区呢？魔物追踪能量源而来，自然就会改变挖掘方向。”
格伦激动地拍手：“有道理！我可以调整农庄的地脉能量流向，在溶洞区制造一个虚假的‘能量源’。只要信号足够强，魔物就会被误导！”
“但这样会暴露我们有能力操控能量信号。”牧师莉亚提醒，“如果传令官有足够智慧，可能会意识到这是陷阱。”
“那就让它意识到。”林越的嘴角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陷阱的最高境界，是让猎物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跳进来。”
他看着众人：“我们不会只准备一个陷阱。溶洞区是第一层，如果魔物突破，还有第二层、第三层。而且我们不需要全歼魔物，只需要让它们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放弃这次进攻。”
“具体方案？”阿斯特问。
林越开始布置：“格伦，你负责伪造能量信号，今天午夜前必须完成。雷蒙德，你带人进入溶洞区，布置第一层陷阱——毒气、落石、燃烧剂，有什么用什么。阿斯特法师，我需要你设计几个大范围的杀伤性法术陷阱，布置在溶洞关键位置。”
“莉亚牧师，请你为所有参战人员准备治疗药剂和防护神术。巴德、卡尔，你们负责训练守卫队进行洞穴作战，特别是小队配合和撤退战术。西恩，我需要你再次潜入，这次不是侦查，而是……送‘礼物’。”
侦察者抬起头：“什么礼物？”
林越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金属盒：“这里面是我从地球带来的一种特殊细菌培养体，对人类无害，但对大多数深渊魔物有致命效果。如果你能把它投放到魔物的饮水源或者食物储备处……”
“生化武器？”阿斯特皱眉，“这有点……超出常规战争伦理。”
“这不是战争，是生存。”林越平静地说，“魔物不会跟我们讲伦理。它们要挖穿我们的家园，屠杀我们的人民。面对这种情况，任何手段都是合理的。”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
“我同意。”老战士巴德第一个表态，“我活了六十二年，见过魔物干的那些事。跟它们不用讲规矩。”
其他人也陆续点头。
“那么，各自准备。”林越站起身，“我们只有不到四十八小时。这场战斗，将决定农庄的生死存亡。”
众人散去，各自开始紧张的准备。
林越走到主屋的露台上，望向深渊方向。夜色中，那道紫色裂隙如同大地的伤疤，流淌着不祥的光芒。
在他身后，农庄灯火通明。居民们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但守卫队已经在秘密集结，工坊里传来设备运转的声音，格伦正带着助手疯狂调整地脉能量流向。
胸口的脉动感变得强烈。心智之钥在共鸣，仿佛在回应即将到来的战斗。
林越深吸一口气。
“来吧。”他轻声说，“让我们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夜色渐深，而决战，正在倒计时。
第29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