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面,一个干瘦得像根柴火棍的男人正拿着块脏兮兮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台面,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林闲抱着宝儿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掌柜的,还有房间吗?”
那掌柜撩起眼皮,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那身破旧衣服和怀里抱着的小女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沙哑:“有。一晚,一块下品灵石。”
林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少?!”
“一块下品灵石。”掌柜的重复了一遍,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嫌贵?出门左转,野地里随便躺,不要钱。”
林闲感觉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直抽气。一块下品灵石!他怎么不去抢!这破地方,这破屋子,看着比狗窝强不了多少,居然敢要这个价?
他脸上肌肉抽搐着,试图讲价:“掌柜的,这……这也太贵了吧?你看你这……便宜点行不行?我们就要个小地方凑合一晚……”
掌柜的嗤笑一声,把抹布往柜台上一扔,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嫌贵就别住。我这儿就这价。爱住不住。”他说着,目光扫过店里那几个埋头吃饭的客人,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这黑风坳晚上可不太平,外面……嘿嘿,什么东西都有。”
林闲顺着他目光看去,那几个客人依旧低着头,但似乎吃得更快了。他心里猛地一沉。这掌柜的话里有话。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宝儿。荒野,未知的危险,还有可能跟在后面的尾巴……睡外面?他不敢。
他咬碎了后槽牙,心里把那黑心掌柜骂了千百遍,但手却哆嗦着伸进怀里,摸向那个干瘪的、仅剩几块灵石的袋子。这可是从商队的尸体上翻找到的,他一直不愿意拿出来用,这是他和宝儿最后的家当了。
林闲摸出一块最小的下品灵石,手指捏得发白,万分不舍地、慢吞吞地放到柜台上,感觉像是在割自己的肉。
“一、一晚……”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掌柜的眼疾手快,一把将灵石扫过去,掂了掂,脸上这才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从柜台。提醒你啊,屋里东西坏了照价赔。晚上没事别瞎出来晃悠。”
林闲接过那冰凉的钥匙,心都在滴血。他拉着宝儿,几乎是挪着脚步,走向那狭窄陡峭、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所谓的房间,就是楼梯拐角处用薄木板隔出来的一个小隔间。推开门,一股更浓的霉味冲出来。屋里只有一张吱呀乱响的破板床,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桌子,墙上还有个破洞,用稻草胡乱塞着。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就这?一块下品灵石?
林闲感觉眼前发黑,胸口堵得厉害。他真想冲下去把那块灵石抢回来!
宝儿倒是没那么多想法,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含糊地说:“哥哥,床……睡觉……”
林闲叹了口气,把心里那口恶气压下去。算了,至少有个屋顶,有四堵墙。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从破洞往外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远处起伏的山峦黑影。
他仔细地把那个破洞又塞了塞,尽量挡住冷风。然后从背后那个几乎空了的粮袋里,摸索出一点点饼子碎屑,分成两半,和宝儿分着吃了。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把宝儿放到那张一动就响的破床上,用自己那件单薄的外衣给她盖上。
小家伙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小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梦里也不安稳。
林闲自己坐在那摇摇晃晃的桌子旁,连灯都舍不得点——估计点灯也得另外算钱。他就那么干坐着,在黑暗里听着宝儿轻微的呼吸声和楼下隐约传来的碗筷碰撞声。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灵石袋,打开,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数了又数。
少了。又少了一块。
心里那股肉痛的感觉挥之不去,还夹杂着强烈的不安和焦虑。这么坐吃山空,根本不是办法。必须尽快弄到灵石,或者找到那个地图上的地方,指望能有点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