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糟鼻男人似乎很满意林闲这副识相又怂包的姿态,咧着黄牙嘿嘿笑了两声,按在碗边的手非但没收回去,反而又往下压了压,把那个可怜的豁口碗按得嘎吱作响,里面的铜钱可怜巴巴地挤在一起。
“懂事就好。”男人喷着酒气,声音粗嘎,“这片儿,归我们赵爷管!甭管你是讨饭的、卖艺的、还是坑蒙拐骗的,想在这儿混口饭吃,就得守规矩!懂?”
“懂懂懂!赵爷!赵爷规矩最大!小弟明白!”林闲点头如捣蒜,感觉自己的颈椎都快断了。
他心里在滴血,脸上却笑得更加谄媚,甚至带上了点讨好的意味,“大哥您看,小弟今天刚开张,还没捂热乎,这点…这点孝敬大哥和两位兄弟喝杯茶?”
他试探着,伸出同样脏兮兮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碗里的铜钱。
“喝茶?”酒糟鼻男人嗤笑一声,三角眼里凶光一闪,“打发叫花子呢?规矩是——三成!懂不懂?三成!”
三成?!
林闲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他刚才辛辛苦苦、连哭带嚎、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讨到的这点铜板,还没焐热乎就要被刮走三成?!这比资本家还狠啊!
一股悲愤的热血直冲脑门,林闲差点就想跳起来跟这王八蛋拼了!但眼角余光瞥到怀里宝儿那双警惕又带着点茫然的大眼睛,还有对面三个明显不好惹的地痞,那点热血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忍!必须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安全第一!
“应该的!应该的!”林闲脸上的笑容都快僵成石膏了,声音带着哭腔(这次是真的肉疼),
“孝敬大哥!孝敬大哥!三成!必须三成!”他咬着后槽牙,几乎是闭着眼,伸出颤抖的手,极其缓慢、极其肉痛地从那堆还带着好心人余温的铜钱里,一枚一枚地往外数。
每数出一枚,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三成啊!够买几个粗粮饼子的了!够这小祖宗啃几口糖渣的了!
酒糟鼻男人和他身后的两个痞子,就那么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林闲在那里哆哆嗦嗦地数铜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贪婪,仿佛在欣赏一只被拔毛的鹌鹑。
终于,林闲数出了那该死的“三成”,一小撮可怜的铜钱躺在他同样脏兮兮的手心里。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捧着那点“买命钱”,恭恭敬敬地递到酒糟鼻男人面前:“大哥…您点点?”
酒糟鼻男人看都没看,大手一抄,像抓一把土坷垃似的,把那点铜钱捞了过去,随手掂量了一下,塞进自己油腻腻的裤兜里,发出几声沉闷的撞击声。
“算你小子识相。”
男人满意地哼了一声,三角眼在林闲和他怀里的林宝儿身上又扫了一圈,尤其在林宝儿手腕上那只若隐若现的金镯子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但很快又掩饰过去。
他咧开黄牙,喷出一股臭气,“以后眼睛放亮点!孝敬准时点!不然…哼哼!”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凶狠。
“是是是!小弟明白!一定准时孝敬!绝不敢忘!”林闲点头哈腰,恨不得把腰弯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