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9月末的上海，秋雨淅淅沥沥打在“默兰书屋”的玻璃橱窗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陈默坐在二楼书房，手里摊着一张上海日军据点分布图，指尖在纸上缓慢移动，正反复推演着情报传递的路线——他习惯谋定而后动，每一步都要计算到风险最小，连接头时的天气、行人密度都要纳入考量。
“这样太保守了！”
沈兰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顾客登记表，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按你这个方案，要绕三个街区，浪费太多时间，万一遇到特务巡查，反而更危险。不如走小巷，直接对接联络员，我观察过，那条巷子里只有一个修鞋摊，没可疑人员。”
陈默抬头看向她，眉头微蹙：“小巷虽然近，但视野差，万一有埋伏，连反应时间都没有。绕路虽然慢，但沿途有三个观察点，能及时发现异常，更稳妥。”
他做事向来沉稳内敛，不喜欢冒险，尤其是涉及情报安全，更是容不得半点侥幸。
沈兰将登记表拍在桌上，语气直率：“稳妥不代表安全！现在戴笠的人盯得紧，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风险。我在上海做过三年地下工作，对小巷的地形熟，修鞋摊的老板是自己人，能打掩护，比你绕路安全得多！”
两人各执一词，空气里顿时弥漫着几分火药味。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因工作方式产生摩擦——陈默习惯先制定详尽方案，再逐步落地；沈兰则擅长临场应变，根据实际情况快速调整，一个“稳”，一个“快”，性格与处事风格的差异，让初期配合总有些磕绊。
“吵什么呢？”老化推着送书车来到书店，正好撞见两人僵持的模样，笑着打圆场，“都是为了情报安全，没必要争。陈默稳当，小兰灵活，你们俩凑一起，不正好互补吗？”
老周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两人的争执。
陈默看着沈兰紧绷的脸，心里忽然意识到，自己过于执着“计划”，反而忽略了沈兰的实战经验；沈兰也冷静下来，明白陈默的“保守”不是胆小，而是对情报安全的极致负责。
“你说得对，”陈默先让步，指着地图上的小巷，“小巷路线可以试，但要加两个安全信号：你在书店窗台摆一盆茉莉，花盆朝左代表‘安全’，朝右代表‘有风险’；修鞋摊老板举蓝布幌子，代表‘可以接头’，举红布幌子代表‘撤离’。”
沈兰眼里闪过一丝认可，点点头：“我再去小巷踩一遍点，确认有没有新增的特务岗哨；你把接头暗号再细化，避免和其他联络员撞车。”两人分工明确，一个完善计划细节，一个实地勘察，刚才的摩擦瞬间转化为默契的配合。
第二天上午，按调整后的方案执行情报传递。
沈兰站在书店门口，看似整理橱窗，实则目光紧盯着小巷入口——她的观察力敏锐得惊人，很快发现巷口多了两个穿短褂的男人，双手插在腰间，眼神四处扫视，明显是新来的特务。
“花盆朝右！”沈兰不动声色地转身走进书店，悄悄调整了窗台上茉莉的朝向。
正在公寓准备出发的陈默，通过望远镜看到信号，立即暂停行动，改用备用方案：让老周以“送书”为由，将情报转交给另一位联络员。
事后，陈默看着沈兰绘制的“特务岗哨分布图”，上面详细标注了特务的位置、着装、换岗时间，甚至连他们的小动作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多亏你发现得及时，不然这次肯定暴露了。”陈默语气里满是感激，这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沈兰“果敢直率”的优势——她的应变能力，恰好填补了他“谋定而后动”的滞后性。
从那以后，两人开始有意识地利用彼此的差异互补。
陈默负责制定核心方案，把风险点、备选路线、暗号系统都规划得滴水不漏；沈兰则负责“动态调整”，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实时监测街面、书店、公寓周边的异常，一旦发现特务巡查、可疑人员，立即用暗号通知陈默，及时调整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