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末的南京,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陈默站在鸡鹅巷53号的二楼窗前,望着庭院里落满白雪的石榴枝,指尖捏着的分析报告边角已被揉得发皱。
报告首页“苏区围剿情报整合终稿”的红字标题下,是戴笠昨天刚签的“同意执行”,墨痕未干,却像一块千斤石,压得他心口发沉。
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沈兰穿着藏青色棉袄,抱着一叠文件从走廊走过。
她留着齐刘海,卷发被风雪吹得微乱,却依旧挺直脊背,脚步轻得像片雪花。
这是她来南京的第三周,按组织指令,两人只在晨会上有过几次公事公办的对话,连眼神都没敢多交缠。
此刻她抬头朝窗边看了一眼,陈默连忙移开目光,假装盯着窗外的雪景,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框。
“陈处长,戴先生请您去西花厅。”小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默转身将报告塞进公文包,理了理中山装的领口——肩上的少校肩章沾了点雪沫,他抬手拂去,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这场关于苏区的渗透计划,不仅是军统的“剿共”任务,更是他和组织的“绝地支撑战”,一步都不能错。
西花厅里暖意融融,檀香味混着茶香飘在半空。
戴笠坐在红木椅上,手里把玩着和田玉扳指,见陈默进来,把一份电报推给他:“你的报告我看了,思路清晰,重点突出。
苏区那边最近动静不大,正好趁这个机会,启动下一步渗透计划——派特工潜入瑞金,摸清他们的指挥中枢和电台位置。”
陈默接过电报,指尖扫过“选派精干特工三至五名,伪装潜入”的字样,心里快速盘算:戴笠要的是“摸清中枢”,他要做的,是让这些“特工”变成传递情报的桥梁。
他垂手而立,语气恭敬:“老师放心,学生已经筛选出5名合适的人选,都是有农村经验、懂方言的,其中两人还精通无线电,正好能应付电台侦查。”
“哦?”戴笠抬了抬眼,语气里带着赞许,“这么快就准备好了?说说你的安排。”
“第一步,让他们在赣州集训半个月,学习苏区的方言和生活习惯,熟悉伪装身份——有农民、货郎,还有修锅匠,都是能走街串巷的职业。”
陈默语气笃定,刻意避开“修锅匠”的真实用途——那两人是组织安插的内线,修锅匠的工具箱里,藏着微型电台和密写药水,“第二步,分两批潜入,第一批先去摸清外围岗哨,第二批再往瑞金核心区走,避免打草惊蛇。”
戴笠点点头,手指敲着桌面:“就按你说的办。记住,安全第一,若是暴露,立刻启动‘断尾’方案,不能让苏区抓到大鱼。”
“学生明白!”陈默心里一凛——“断尾”意味着一旦暴露,秘密情报组织会毫不犹豫地牺牲特工,包括那两名内线。
他必须在集训期间,把“紧急联络暗号”传递给他们,确保他们能全身而退。
从西花厅出来,风雪更大了。
陈默走到庭院里,沈兰正好抱着文件从情报一处的办公室出来,两人在雪地里迎面撞见。
“陈处长。”沈兰停下脚步,微微低头,声音清冷,“这是今天的苏区粮道监控汇总,您过目。”
陈默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指尖,冰凉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