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茶馆后门“砰”地被撞开,三名穿青布短打的汉子冲进来,手里举着“冤”字白布,为首一人大喝:“凭什么抓人?我爹只是来喝茶的残废老头!”
原来是老周安排的“搅局队”,专门制造混乱。
汉子们一边喊,一边把板凳掀翻,茶壶乱砸。高志飞拔枪怒喝:“谁敢阻碍公务?”
枪声一响,茶客惊叫,潮水般涌向门口。
沈兰被人流一冲,身体踉跄,高志飞只觉手上一滑,竟被挣脱。
便衣们想追,却被青帮汉子缠住,拳脚相加,场面乱成一锅粥。
沈兰刚冲出后门,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嘴,拖进拐角。
她惊惧挣扎,抬头却见陈默的脸,汗水混着灰尘,眼里却带着笑:“走!”
两人七拐八绕,穿过两条污水沟,跳上一辆早已候着的黄包车。
车夫是“雀儿”扮的,一声唿哨,车子飞也似地奔向法租界深处。
上午10:00,高志飞醒悟。
茶馆里,缺耳老头早已被吓尿了,他哪是什么“老赵”?
高志飞方知中计,怒踢翻一张桌子,却见地上一枚“和”字铜扣,在日光下幽幽发亮。
他攥起铜扣,牙关咬得咯吱响:“陈—景—明!”
中午11:00,法租界安全屋。
这是一间位于圣母院路背后的老阁楼,房东是法国老处女,深居简出。
陈默用“洋行经理暂住”名义租下,钥匙只有两把。
沈兰靠在窗边,气喘未定,却先笑了:“我演得像吧?吓得手心全是汗。”
陈默递给她一杯热可可:“像,差点把我也骗了。”
沈兰低头啜饮,忽然轻声道:“下一步,我该‘正式投靠’了。高志飞会搜捕我,我得主动现身,先给他们一点真甜头,这样才能彻底打消他们的怀疑。”
陈默沉默片刻,点头:“组织已安排,今晚八点,你去老北门电话亭,打电话给高志飞,说愿意提供‘青帮与洋行勾结走私’的情报,只求一张离开上海的船票。”
“走私?”沈兰挑眉。
“对,把青帮和史密斯的棉布走私账,掐头去尾给他们一半,让特务以为抓到大鱼,实则只是掩护我们真正的工人运输线。”
沈兰深吸一口气:“好,我演到底。”
夜里8:00,老北门电话亭。
雨丝斜织,沈兰穿着一件半旧红旗袍,戴着墨镜,故意把发卷弄得凌乱。
她拿起听筒,手指微颤,拨通高志飞留下的号码。
“高组长吗?我……沈兰。”
她声音低而急促,“我愿意合作,但我有条件——一张去香港的船票,外加五百块大洋。我知道青帮和怡和洋行走私棉布的账目,还知道他们明晚在丰田仓库交接……”
电话那头,高志飞压抑着兴奋:“沈小姐,只要你说的属实,我保你平安离沪!明晚九点,丰田仓库外,你带账本来,我们派人接应!”
沈兰挂断电话,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像泪,却比泪水更冷。
夜里9:00,安全屋阁楼。
陈默站在窗边,看她回来,递上一杯姜茶:“戏,唱完了。”
沈兰捧着杯子,忽然轻声道:“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你把我的真名字,刻在杂货铺的砖缝里,好么?”
陈默心口一震,却故作轻松:“胡说,你还要回来,和我一起卖糖果。”
窗外,雨声渐大,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黑夜中敲打这座城市的屋顶。
明天,将是更凶险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