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端起水杯喝了口，“小刘是戴笠的远亲，嘴不严，你可以故意在他面前提‘兴亚商会的绸缎质量好’，看看他的反应，说不定能套出点消息。但别主动问，以免引起怀疑。”
两人又聊了半个时辰，从情报科的人员弱点，到复兴社的入职流程，再到后续的接头细节，每一个环节都反复确认，确保万无一失。
窗外的月色更浓了，赵山看了看怀表：“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再晚戴笠的人该起疑了。记住，明面上对我要‘孝顺’，但别过分亲密，免得让人觉得刻意；私下里传递情报，一定要用暗号和信物，绝不能留下任何书面痕迹。”
陈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中山装的领口，从手提箱里拿起账本，假装翻看：“养父，您这账本记得真细，沪上的生意肯定很好。”
他故意把“账本”两个字说得大声，好让门外可能存在的监听者听到。
赵山配合着笑了笑：“都是为了糊口。你赶紧回去，路上小心，别让人跟着。”
他送陈默到门口，又特意叮嘱，“下周我入职秘密情报组，会先去情报科拜访戴先生，到时候你介绍我认识科里的人，不用刻意说我们的关系，顺其自然就行。”
陈默点点头，推开门，走廊里依旧空无一人。
他故意放慢脚步，手里拿着本账本，像个刚帮养父整理完生意的晚辈，慢悠悠地往电梯口走。
路过楼梯间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个穿短打的汉子，正靠在墙角抽烟，见他过来，立刻站直了些——果然是戴笠派来盯梢的。
陈默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没看见，径直走进电梯。
电梯下降时，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半块蓝印花布，又想起赵山移交的指令和那台改装收音机，心里既紧张又踏实——有赵山在，他的潜伏之路多了层坚固的掩护；有组织的明确指令，他往后的工作也更有方向。
回到军校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情报科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小李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份文件，见陈默进来，赶紧站起来：“默哥，你可回来了！戴先生刚才打电话问你，我说你在陪赵先生整理生意上的事，他没多问。”
陈默笑了笑，把账本放在桌上——这是赵山让他带回来的“幌子”，用来证明他确实在帮养父处理生意。
“辛苦你了，小李。我养父那人就是仔细，账本里的每个数字都要核对，耽误了点时间。”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热水，故意打了个哈欠，“太累了，我先回宿舍休息，明天再跟戴先生汇报。”
小李点点头：“默哥你快去休息吧，文件我帮你收着。”
陈默拎着账本往宿舍走，路过操场时，月光洒在空荡荡的训练场上，映得单杠泛着冷光。
他摸了摸怀里的收音机，指尖按下侧面的按钮，里面传来清晰的评剧声——这声音像一道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危险，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回到宿舍，老吴已经睡了，打着轻微的呼噜。陈默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打开台灯，从内袋里拿出半块蓝印花布，放在纸上，用铅笔描下上面的菱形花纹——这是他和赵山的接头信物，也是他往后在敌人内部的“保命符”。
他又拿起那台改装收音机，调到76.5兆赫，果然听到了“天气预报”：“明日金陵多云转晴，东南风二级，气温适宜，注意添减衣物。”——这看似普通的预报，实则藏着密码，“东南风二级”代表“按原计划进行”，“添减衣物”代表“注意接头安全”。
陈默关掉收音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赵山的叮嘱、组织的指令、戴笠的试探、科里的人员动向……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他知道，从赵山移交指令的这一刻起，他的任务不仅是潜伏和传递情报，还要配合赵山，查清国民党与日伪的秘密往来，这比以往任何任务都更艰巨、更危险。
他睁开眼睛，望着窗外的月光，眼神坚定——无论前路多险，他都会一步一步走下去，因为他是陈默，是组织安插在敌人心脏里的尖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必须刺向最要害的地方。
夜色渐深，宿舍里静得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陈默把蓝印花布和收音机藏进枕头下，躺到床上。他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任务在等着他，而他，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