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6月22日,上海的清晨带着雨后的微凉,弄堂深处的“利民杂货铺”已经开门。
陈默穿着粗布短衫,戴着顶旧毡帽,正弯腰整理货架上的酱油瓶,腰间的莲花玉佩被布条紧紧裹着。
这是他和老吴约定的临时指挥点,货架后的小隔间里,堆满了写着“肥皂”“火柴”的纸箱,实则装着传递消息的暗号纸条。
“洋火多少钱一盒?”
老吴提着菜篮子走进来,语气自然,眼神却快速扫过铺外——按陈默的预警,军警本该在上午十点布防,现在已经九点半,街上依旧平静,青帮果然按约定“慢了一步”,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缓冲时间。
“一分钱两盒。”陈默递过火柴,手指在老吴手心里快速敲了三下——这是“消息已传完”的暗号。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凌晨,他们两人加上三名地下党员,已经跑遍了上海20多家工厂,将“大规模游行改分散集会”的指令传递给了每个工厂的工会负责人,还明确了集会时间:上午十点到十点半,各工厂门口集合,声援省港罢工后立即解散,绝不拖延。
可风险依旧存在——军警虽未布防,但巡捕房的巡逻队还在街上游荡,万一遇到集会工人,难免发生冲突。陈默心里清楚,光有时间不够,还得有“保护伞”,而这把伞,还是得靠青帮。
“杜先生那边怎么样?”老吴一边假装挑拣肥皂,一边压低声音问。
“放心,”陈默整理着账本,头也不抬,“他答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青帮弟兄会在巡捕房巡逻队附近‘碰瓷’,拖慢他们的速度。比如故意在街角吵架,或者让三轮车挡路,至少能拖到十一点。”
这话刚说完,铺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陈默快速走到门口,撩起门帘一角往外看——只见两名青帮弟子正围着一个巡捕“理论”,手里举着一个摔碎的瓷碗,嘴里嚷嚷着:“你撞碎了我的碗,得赔钱!不赔钱别想走!”
巡捕气得脸红脖子粗,却被围观的路人挡住去路,根本没法往前挪步。
陈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就是杜月笙的“配合”,不直接对抗,却能用最市井的方式,为集会争取时间。
他缩回身子,对老吴说:“按计划来,十点一到,各工厂准时集会,我去纺纱厂那边盯着,你守在这里,有情况用‘失火’的暗号联络。”
老吴点点头,从菜篮子底部拿出一张折叠的工厂分布图,塞给陈默:“纺纱厂有三百多工人,是人数最多的,你多小心。”
陈默接过地图,揣进怀里,转身从后门走出杂货铺,绕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小巷两侧的墙面上,用粉笔写着“打倒军阀”“支持罢工”的标语,是昨晚地下党员连夜画的,既醒目又不会引起军警过度警惕。
按他的建议,标语只写在工厂附近的小巷,避开主干道,减少暴露风险。
走到纺纱厂门口时,已经九点五十分。
厂门口的空地上,工人们正陆续聚集,大多穿着工装,手里拿着小旗子,上面写着“声援省港,工人团结”。
工会负责人老张看到陈默,快步走过来,语气紧张:“陈同志,巡捕房的人刚才过去了,不会有事吧?”
“没事,”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帮的人会拖着他们,你们十点准时开始,十点半必须散,别超过时间。”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哨声——十点到了。
老张立刻走上前,举起小旗子,大声喊道:“工友们!省港的兄弟姐妹们还在罢工,我们不能让他们孤单!今天我们在这里集会,就是要告诉全世界,我们支持他们!打倒帝国主义!支持省港罢工!”
“打倒帝国主义!支持省港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