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斑看着像泪痕。” 李逸雅轻声道。
程高山摸了摸竹竿:“倒比光滑的竹子有看头,像带着故事似的。”
程千烨道:“长辈曾说这湖石是从太湖运的,当年船过长江,遇着风浪,沉了三船,剩下的才堆成这座山。”
夏山在园东侧,黄石堆叠的山峦如赭红火焰,夏鸥引着两人进了山洞口:“这里面能容十几人,三伏天坐着,比堂屋的冰盆还凉。您摸这石壁,总带着潮气,是石头自己‘吸暑气’。” 陈珏伸手触了触石壁,果然湿凉,程千烨道:“去年暑天,我曾来过这里会友,在这里饮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秋山的赭黄石峰沐在夕阳里,夏鸥指着山脚下的石径:“这路是顺着山势凿的,走起来得慢些,原是园主说‘秋日宜缓’。” 程千烨望着远处的民居屋顶:“站在山顶能看见东关街的幌子,黄至筠当年爱在这里看市井烟火,说‘不出园能知人间事’。”
陆明远望着远处东关街的幌子:“不出园能知人间事,倒比闷在园里自在。”
程千烨点头:“黄至筠是个通透人。”
最后到冬山,宣石堆的山峦白如积雪,风穿石洞呜呜作响。夏鸥道:“这石叫‘雪石’,阳光照着泛白光,山脚下埋了半截石笋,说是‘藏春’,等来年开春,看着像要冒出来似的。”
陈珏望着石笋顶端的嫩芽,程千烨道:“守园的老人说,黄至筠当年常来这里,对着石笋坐半晌,说‘冬天越冷,春天越急’。”
李逸雅望着石笋顶端的嫩芽:“冬天再冷,也藏着点春的念想呢。”
程高山摸了摸后脑勺:“‘冬天越冷,春天越急’,这话在理,就像憋着劲儿要长的笋。”
暮色漫上来时,众人走出个园,竹影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身后的陈立峰举着相机,镜头追着最后一缕晚霞,将竹梢挑着的光、众人的身影都收进取景框里。
“陈先生,我得到消息,明日扬州的世家,先要见一见先生。”欣赏着落日的余辉,程千烨在陈珏身旁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陈珏心中一凛,两日来的轻松,在这一刻仿佛就像是一场幻梦,终究是要醒来的。
“明日,明日也好,左右是要来的。”陈珏喃喃道,程千烨也不再多言,只是站在陈珏身侧,两人一起看着天空之中渐渐西沉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