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晴回到了那栋安静的宅邸,暮色已经开始浸染天空了。
玄关里很安静,只有女仆准备好的室内鞋整齐地放在那里。
他换上鞋,走上二楼,推开工作室的门。
若叶睦已经回来了。
她依旧坐在那把旧扶手椅里,怀里抱着她的吉他,姿势和平时一模一样,仿佛这几个小时里,她从未移动过。
舞蹈课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积极的痕迹,反而像抽走了她一部分本就稀薄的精神。
听到开门声,她也没有抬头。
若叶晴安静地走到工作台前,放下画架和铅笔盒。
他站在那里,看着窗外逐渐被染成橘粉色的云层。
工作室里弥漫着疲惫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晴拿起速写本和笔,走到睦旁边的位置坐下。
他没有看她,只是低头在纸上写字,然后轻轻推到她面前。
【外面,天气还好。】
睦的视线缓缓移到本子上,看着那行字,没有反应。
晴等了一会儿,又写:
【看到了一只三花猫,很胖。】
睦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纸上,没有动弹。
晴并不气馁,继续写,进行着这一场单方面的、安静的汇报:
【公园的斜坡,草长了。】
【画画了。】
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清晰工整。
这些琐碎的、无关紧要的观察,是他试图与外界、与姐姐建立连接的方式,也是他唯一擅长的方式。
睦始终沉默着。
直到看到那句【画画了】,她的眼睛才眨动了一下。
她抬起眼,看向眼。
她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疑问,但没有出声,也没有去看他的画架。
晴明白她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表示画的不是风景。
然后,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外套胸口的位置,那里放着那张对折起来的、画着高松灯背影的速写。
他没有拿出来展示的意思。
那更像是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的收藏,一个无法言说的共鸣。
他只是用这个动作告诉她,他画了别的东西,并且将它小心地收好了。
睦看着他的动作,眼中掠过一缕了然的微光。
她不再追问,重新低下头,把下巴埋进吉他的琴身里。
交流再次中断。
但空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凝滞了。
女仆送来了简单的晚餐,两人在工作室里安静地吃完。
饭后,睦依旧抱着吉他,但没有像之前那样完全放空。
她的指尖偶尔会轻微地拂过琴弦,不发出声音,只是感受着那冰冷的、熟悉的触感,想要确认什么。
若叶晴则拿起一块之前雕刻到一半的、半个巴掌大的青灰色石头。
这是一块质地细腻的鹅卵石,他之前已经打磨出了一个大致的鸟类轮廓,是一只缩着脖子休息的水鸟。
他没有开灯,就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拿起刻刀。
刀尖小心翼翼地落在石头上,碎屑一点点落下,鸟儿的羽毛纹理在昏暗的光线中逐渐变得清晰、细腻。
他雕刻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缩小到了刀尖与石头接触的那一点。
所有的杂念,排练室里的混乱、雨中决绝的背影、公园里安静的偶遇、迷路少女吵闹的搭讪......
都被这专注的动作暂时隔绝在外。
只有,石头,刻刀,和呼吸。
睦偶尔会抬起眼,看着弟弟在渐暗光线中专注的侧影。
看着他手指稳定的动作,看着他浅绿色的发丝垂落额前,看着他眼眸里映着石头微弱的反光。
那种专注,有一种安抚她心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