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道扬镳(2 / 2)

密室穹顶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袁隗把暗门旋开。袁基捧着鎏金竹节熏炉进来,炉底暗格里蜷着条通体赤红的蜃灰蛇——这是袁氏驯养了三十年的滇南异种,能循着龙涎香气找到千里之外的族人。

“赵忠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袁隗将竹简塞入蛇腹,“最近让族人安分守己,不要有异动。”

暴雨冲刷着袁府飞檐上嘲风兽,袁基在角门阴影里看着蜃灰蛇游入排水陶管。

“蛇?”袁绍一眼就看到了脚下溪流中的蜃灰蛇,“快!把那条蛇捞起来,不要伤了它!”

“怎么,本初爱蛇?”

“孟德,你随我来。”二人进到内室,内室青铜朱雀灯吞吐的火光里,袁绍用袁氏嫡脉才知晓的手法叩击蛇首七寸。蜃灰蛇突然张口吐出浸满龙涎香的竹简,袁绍看到上面没字,便放到火上烤了一下,见到上面写的字后大惊失色。

“怎么了?”孟德大为惊讶,这是什么宝贝,自己从未见过。

袁绍放手让蛇走后,把竹简递给曹操。

“‘速归,槐枝折。’难道是京里出事了?”曹操猜测那条蛇是袁家秘宝,只有紧急时才用,袁绍居然愿意当着自己的面看,也是对自己极为信任了。不过,他想了想,实在不记得这一年有什么大事啊,难道是突发事件?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在山里走丢了,你出主意折槐枝的事情吗?”

“记得,难道你叔父的意思是让你我二人一起回京?”

“应该是,我拒绝了朝廷的征召,又与党人有来往,恐怕十常侍已经对你我二人不满了。”袁绍生气地摔了茶盏,“他们一定是对叔父说了什么,搞不好还使了些威胁的手段,不然叔父不会用此方法传递密信的。”

“那你赶紧回去吧!”曹操也意识到事态紧急,“不要再激怒赵忠他们了,正好你也有报国之志,回到朝堂不是能更好地实现你的抱负吗?”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自然是不会去的,既然他们盯上我了,我就去游历江湖好了,正好我早就有这个打算。”

“哎,都是我连累了你,这么好的园子也待不了了。”

“本初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本来就打算如此的。”

“等我把来投奔的人们安排好我再走。”

过了三日,门人们都四散离去了。曹操见袁绍还是犹豫未决,便亲自前去劝行。

该动身了,曹操推开窗,夜风裹着雨丝扑进来,赵忠的鹰犬已经摸到谯县,我刚收到消息,平城门守将换了阉党的人。

袁绍攥紧腰间玉佩,那是加冠时父亲送给自己的:孟德,你真不愿与我同去?

我自有去处。曹操展开地图,指尖落到云台山附近,“早就听闻逍遥派弟子个个精通琴棋书画,武艺也极为高深。我仰慕已久,此次正好去拜访一下。”

既如此,我明日就启程回洛阳。保重。袁绍将玉佩塞进曹操手中,若有事...就来洛阳找我。”

五更梆子响时,袁绍的马车碾过满地残红。曹操站在“逸园”门口,看着车辙渐渐被雨水冲散。

曹操推开祠堂木门时,月光正照在祖父曹腾的鎏金画像上。父亲曹嵩端坐在太师椅里,手中攥着那枚象征九卿身份的龟钮官印。母亲丁夫人默默织着锦缎,织机声里混着雨打芭蕉的脆响,这声音像极了一年前他偶然在乐坊听过的《猗兰操》。当时他听入了迷,乐师跟他说,“我看公子极其喜欢琴音,那怎么能不去逍遥派呢?那里的琴音才真叫天籁呢,听之使人忘俗。”

孩儿想去逍遥派。

阿瞒真要弃官籍而就草莽?父亲把官印放到桌上,“当年你祖父净身入宫,三代人才洗去宦官门生的污名,如今你竟要去做江湖草莽?”

织机声突然停了,丁夫人摸着锦缎上未完成的鹏鸟纹:去年那位白胡子琴师说得对,阿瞒的魂早被《猗兰操》勾走了。

曹嵩的蟒纹袖口扫过案头,官印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你以为那些抚琴弄墨的高人真能护你周全?”

五更梆子响了第三遍,曹操望向父亲和母亲鬓角新生的白发,心中不忍,“儿子只是上门学艺,并不是一去不返了。”

曹操解下从不离身的玉具剑,放到官印旁边:父亲,乱世里书剑比官印更可靠。

“哎,罢了罢了,你已成年,有自己的路要走。去吧。”父亲挥挥手,背过身去。

丁夫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此去一定要小心,听说山里多瘴气,我特意请大夫做了这避瘴丸。还有这些衣服,早晚记得添换。”

曹操眼眶湿润,知子莫如母,原来父母早就看出他有远行的心思了。

曹嵩捡起官印和玉具剑,把祖传的七星宝剑亲手系到曹操的腰间。“既然你说书剑更可靠,那就好好学,学到没有官印也没人能伤害你。”

曹操低着头,怕父亲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重来一世,本来想多在父母身边陪伴他们的,结果自己又要走了。

晨雾漫进来时,曹操最后望了眼祠堂里供奉的祖父画像,画像中的曹腾只是慈爱地望着他。他踏出了门,踏进了这茫茫未知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