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里屯与张各庄的烈焰,如同两道狰狞的伤疤,烙在北直隶的大地上,也烙在每一个听闻此事的大明子民心中。恐惧,这种比鼠疫杆菌传播得更快的情绪,在沈惊鸿冷酷无情的铁腕政策下,被强行扭曲成了某种近乎麻木的服从。京师的街巷,在石灰粉和蒸汽消毒车的轰鸣声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秩序。然而,在这秩序的表象之下,是濒临崩溃的人心,和依旧在暗中蔓延的瘟魔。
面对这场超越时代医疗能力的浩劫,沈惊鸿深知,单纯的杀戮与焚毁,只能治标,且极易引发更大的动荡。他必须构建一套更为系统、更具可持续性的防御体系,将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融入这架重新整合过的帝国机器之中,进行一场绝望而全面的抗争。
内阁值房,最高决策
巨大的京畿地图前,不仅标注着疫区,更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代表各类物资、人员调动的签条。沈惊鸿主持召开了由相关部院主官参加的紧急防疫联席会议。这不再是六部各自为政的旧时代,而是在他推动下初步成型的“内阁—诸部院”新体制的第一次重大考验。
“诸公,”沈惊鸿的声音在宽阔的值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瘟魔当前,已非一城一地之事,乃国战!需举国之力,系统应对!”
他首先看向新设的国防部尚书(由一位深得帝心、且支持改革的宿将担任)和兵部尚书:“国防部统筹,兵部配合,即刻以京营为核心,调动周边卫所兵力,对已确认之重度疫区,实施最严格的军事封锁!非特批,任何人畜不得进出!此乃‘切断传播链’之首务!同时,于各交通要道、州县界碑处,广设卡哨,由兵丁与交通部驿卒协同,对往来人员严加盘查,凡有发热、咳血、淋巴肿者,立即送入就近隔离区,其随行人员、货物一并留置观察!”
“遵阁老令!”两位尚书抱拳领命。军队的介入,将为社会管控注入最强的执行力。
接着,他目光转向文教部和通政使司的官员:“文教部牵头,通政司配合,即刻拟定告示,以最直白之言语,晓谕天下百姓!内容有三:一,明言此疫凶险,靠拢、接触必死!二,严令暂停一切集市、庙会、演剧等聚集活动!三,鼓励百姓自发‘避疫’,若无必要,绝不出门,邻里之间,亦减少串访!此乃‘减少聚集’之要义!”
“下官明白!”文教部尚书肃然道,“当使妇孺皆知其害!”
然后是对工部、工业部、科技部的指令:“环境清洁与消杀,乃阻绝跳蚤、净化秽气之关键!工部负责组织民夫,配合顺天府,全力保障石灰、草木灰之供应,遍撒街巷、院落!工业部督催所属官坊,全力生产蒸汽消毒车及配套锅炉,优先配发各疫区及重要衙署!科技部需指导各地,对病患死者之衣物、被褥,乃至其居所,进行彻底焚毁!绝不可留存祸患!”
“下官领命!”三部官员齐声应道。帝国的工业萌芽,此刻被全力动员起来,生产着最原始的防疫武器。
农政部尚书则接到了稳定民生的重任:“农政部须全力保障京畿及周边未疫州县之粮食、菜蔬供应,利用初步建成的铁路网络,由交通部协同,确保物资能进入被封锁之城池!同时,推广食用土豆等耐储作物,减少百姓外出觅食之频率!”
“户……财政部,”沈惊鸿看向这位掌管帝国钱袋子的新任尚书,“防疫所需一切银钱,须全力保障,即刻拨付!并授权审计司,对此项开支进行全程监督,严防贪墨!”
“下官遵命!”财政部尚书深知责任重大。
最后,他看向一直沉默坐在角落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察院派出御史,分赴各疫区及关卡,明察暗访!凡有官吏执行防疫令不力、玩忽职守、甚或借机盘剥百姓者,无论官职高低,即时纠劾,严惩不贷!”
“风宪所在,义不容辞!”左都御史凛然回应。
一道道命令,从内阁值房发出,通过高效的邮政系统,迅速传达到帝国的神经末梢。这套新生的、尚显稚嫩的官僚体系,在沈惊鸿的强力驱动下,如同一个生疏却庞大的巨人,开始笨拙而坚定地运转起来,对抗着无形的敌人。
基层实践,血火交织
政策下达至基层,其执行则充满了这个时代特有的粗粝与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