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苏言自幽暗的密室中缓步而出,重新回到了那间弥漫着墨香与陈旧书卷气息的书房。
夜明珠清冷的光辉被厚重的石门隔绝在身后,书房内依旧一片昏暗,只有几缕稀疏的星光透过窗棂,勉强勾勒出桌椅书架朦胧的轮廓。
他在原地静立片刻,深深吸了几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仿佛要将密室内那挥之不去的阴寒与压抑彻底从肺腑中驱散。脸上那份面对兄长时的忧虑与决绝,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覆上了那副精心雕琢、早已融入骨血的面具——温和,持重,波澜不惊。
他伸手,轻轻拉动书桌旁一根不起眼的细绳。绳尾延伸,牵动了远处厢房内一枚小巧的铜铃。不多时,书房外传来了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接着是两声克制的叩响。
“父亲,您找我?”一个年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自然而然的恭敬。
“进来吧,阳儿。”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位身姿挺拔、眉目间与余苏言有六七分相似的青年迈步而入,正是他的独子,余胜阳。
青年约莫二十出头年纪,修为已至炼气六层,在余家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他眼神明亮清澈,其中既有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与朝气,也蕴含着对父亲毫不掩饰的崇敬。
余苏言并未点燃灯烛,就着这满室微茫的星光端详着儿子,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阳儿,明日为父需外出前往清安坊市,处理一些积压的事务,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日便可返回。”
余胜阳闻言,立刻挺直了背脊,神色认真:“父亲放心,族中一应事务,孩儿必当尽心竭力,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定不会出任何纰漏。”
余苏言微微颔首,对儿子的能力他自是心中有数,但仍仔细叮嘱道:“如今外界风云动荡,不甚太平。那玄阴教贼子愈发猖獗,前几日竟胆大包天突袭了李家的青炎工坊。
虽被李家奋力击退,据说还折损了不少人手,但仍有不少筑基期的匪首逃脱。李家已颁下严令,整个虹东山脉都需加强巡查,力度非比往常。”
他话语微顿,目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严肃,聚焦在余胜阳脸上:“我离开的这段时日,你需谨记:严加约束所有族人,若无万分必要,绝不可轻易踏出族地范围,更不可因任何缘由深入周边山林险地。一切以‘稳’字为先,守好家门,便是大功一件。”
他特别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若……万一,在附近察觉到任何可疑人物的踪迹,或是发现任何与玄阴教相关的蛛丝马迹,切记!绝不可逞个人之勇,更不可私下接触或暗中探查!
必须立刻通过我留给你的那枚紧急传讯符,将情况详实上报至清安道院,或是直接通知可能巡守至此的李家修士!此事,关乎我余家全族上下之存亡绝续,绝不可存有半分侥幸之心,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