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畏惧的影,恰是藏匿真我之镜。
记忆禁地之内,并无通常意义上的空间结构。不见天穹,未有地面,亦无墙壁,唯有漫无边际的纯粹之白——此非空无之空,而是“一切记忆剥离后所余的纯粹载体”。脚下所踏是一层流动的银白光膜,步履所至便泛起涟漪,涟漪中映出的并非倒影,而是一段段“未经修饰的真实记忆”:无的母亲陈清瑶在研究所实验室中对齿轮装置垂泪,低语“阿默,妈妈对不起你”;苏正手持焚城资金文件,对研究所人员下令“记忆武器优先,进化计划次之”;更有一道模糊身影,穿着与无相同的黑色风衣,左手同样印有齿轮疤痕,正背身走向纯白深处——那便是“空白之影”,是无被封存的“毁灭记忆”所具象化的形态。
空气中并无声响,却能“听见”记忆流动的嗡鸣:灾变当日研究所的爆炸巨响、陈清瑶遭苏正囚禁时的哭泣、无启动引爆装置时齿轮转动的咔啦声……这些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光膜之下的“记忆海”——那是一切被遗忘、被掩盖、被封存真相记忆的集合,犹如无底深海;光膜是海的表层,涟漪则是记忆在深处涌动的痕迹。
“此处…是‘记忆真相场’。”苏夜的碎忆刀在鞘中剧烈震颤,刀鞘上朱砂痣灼目逼人。她嗅到光膜之下传来的“真实气息”——与她童年私藏的母亲旧手帕上的气味一致,那是“未经焚烧的纯净记忆”之味。刀身倏然自行出鞘半寸,白芒劈向光膜,竟抽出一段“她自身的恐惧记忆”:她曾坚信“遗忘即救赎”,亲手焚毁了一段关于母亲的“温暖记忆”(母亲教她系鞋带的画面)。这段记忆具现为黑色藤蔓缠绕其腕,蔓上浮现母亲面容,眼中盈满“失望”。
“阿夜,勿要抗拒。”苏夜之母苏清瑶缓步近前,轻触藤蔓。她的纯净记忆顺指尖传导,黑色藤蔓渐转金黄,“此段记忆非是惩罚,而是提醒——你所惧并非记忆污染,而是‘记得’之后,缺乏直面真相的勇气。”藤蔓消散之际,光膜涟漪映出新画面:幼年苏夜学系鞋带时,母亲对她说:“阿夜,该记得的,莫轻易遗忘。纵是伤痛,亦是你的一部分。”
阿木所持结晶板骤然嘀响骤急。板上根须状金线不再盘绕,而是笔直指向纯白深处的“空白之影”,线端红点与影的齿轮疤痕重合,“根须传讯…他即是陈默先生的‘另一面’…是你在灾变时为护他人,刻意封存的‘毁灭记忆’——你惧怕忆起‘亲手引爆研究所’之事,惧怕自己是‘灾变帮凶’,故将这段记忆化为影。”
无的齿轮疤痕剧痛骤生。此非往日刺痛,而是“共鸣之痛”——影的疤痕与他的疤痕正同步辉映,光华频率完全一致。他向影的方向走去,每一步皆使光膜涟漪更为清晰:影的背影愈近,可见其风衣沾满与无相同的“研究所结晶灰”,可见其左手紧握一块与无心口模型一致的“齿轮碎片”。
“你终于来了,陈默。”影蓦然转身。其容貌与无别无二致,唯眼神中多了一份无从未有过的“决绝”——那是“敢于承载真相”的眼神。影手中托起一块黑色“记忆结晶”,内藏无最为恐惧的真相:“灾变当日,并非你‘被迫’引爆装置,而是你‘主动’所为——陈清瑶(你母亲)遭苏正以焚城士兵胁迫,强令启动‘记忆武器计划’。你为阻止她,更为阻截苏正,亲手按下引爆器。而我,即是你按下按钮时的‘决心记忆’。”
无身形猛震。光膜下的记忆海骤然翻涌,映出完整画面:灾变当日的研究所,苏正士兵以枪抵住陈清瑶头颅,逼她在“武器启动协议”上签字;无藏身实验室柜后,手中紧握引爆器的齿轮钥匙,望着母亲泪水,心中唯存一念:“绝不能容其得逞,纵毁研究所,纵我成为罪人”;他按下按钮的刹那,装置碎片划伤手背,留下齿轮疤痕,亦将这份“决心记忆”从意识中剥离,化为影。
“我非帮凶…而是…阻止者?”无的声音微颤。他长久自认灾变元凶,未料竟是自己亲手终结了苏正阴谋。光膜涟漪再映新画面:爆炸过后,陈清瑶将无的“核心记忆”(关乎“空白之主”的真相)封入空白当铺,对守门人(当时的AI助手)嘱托:“助阿默找回自己,莫让他永活愧疚之中。”
“你所惧非是‘摧毁研究所’,而是‘毁却母亲希望’。”影的声音转柔,一如无自身的声线,“陈清瑶启动‘记忆进化计划’,初衷实为‘净化污染记忆’,而非制造武器;是苏正篡改了计划。你引爆装置,所毁乃是被篡改的武器,而非母亲希望——你始终在保护她,只是不敢忆起。”
正当此时,纯白空间陡然转暗。非因光膜消失,而是一段黑红“污染记忆”自记忆海翻涌而上——此乃苏正的“执妄境”记忆:他立于焚城塔顶,手持“灾变核心碎片的另一半”,对镜头狞笑:“无,苏夜,尔等以为寻得影便得真相?天真至极——我早将‘记忆武器启动程序’,藏于苏清瑶(苏夜母亲)的核心记忆内。一旦启动,整个烬土的记忆皆成我之武器!”
“父亲,你犹未疯够么?”苏夜刀身白芒暴绽,劈向黑红记忆。刀锋抽出一段“苏正懦弱记忆”:年轻时的他,目睹恩师(陈清瑶之父)被研究所处决,却因畏惧失势而不敢阻拦。此记忆具现为金色藤蔓,缠绕黑红记忆,蔓上浮现苏正师尊面容:“苏正,你一生皆惧,惧权力消散,惧人知你懦弱——你的‘记忆武器’,不过是你懦弱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