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能抹去记忆的载体,却无法抹去记忆本身的重量。
-------
记忆银行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解。自毁程序启动的刹那,合金骨架发出刺耳的哀鸣,如遭无形巨锤连环重击。天花板的记忆结晶板成片砸落,碎片在空气中折射出凌乱眩光,将无与苏夜的影子切裂成残片,宛若被撕碎的往事。
“这边!”无紧拽苏夜手腕,左手红芒于身侧凝成屏障,格开坠落的金属横梁。撞击震耳欲聋,红光剧烈波动却未溃散——藉由与苏清瑶核心记忆的共鸣,他的“空白投影”强度已远超以往。
苏夜紧抱怀中淡金结晶,晶面上仍存留着母亲最后微笑的余温。另一手中的碎忆刀高速飞旋,刀身白光如涡,将飞溅的记忆碎片卷入、净化。碎片间夹杂新穹市居民的日常记忆:市集的喧嚷、孩童的哭闹、夫妻的争执……琐碎却真实,带着粗粝的生命质感,与顾老狗所造的“安全记忆”截然不同。
“放大器停了!”崩塌轰鸣几乎吞没她的声音,她不得不贴近无耳边喊道,“安全网络正在崩溃,污染开始扩散!”
空气中已渗入噬忆者特有的腥甜。这些以记忆为食的变异体,被银行崩塌释放的海量记忆碎片吸引,正从城市各处聚集而来,如嗅得血味的鲨群。
无的黑眸扫过通道两侧监控屏——画面扭曲,只剩噪点雪花,间或闪过顾老狗最后的影像:他立于虚拟女儿的投影前,神色近乎温柔,却又决绝。
“他在拖延。”无的声音冷冽,左手红光暴涨,轰开前方堵塞的金属门,“要我们陪葬,自己却去护着那道虚影。”
门后通道散落着秩序卫的残骸。这些失去意识的傀儡自毁后便如断线木偶倒地,胸前绿晶尽黯,只余齿轮状凹痕,似一只只空洞的眼。
苏夜的碎忆刀忽指向通道尽头:“当心!还有门炮存活!”
三具嵌墙门炮仍在运转,炮口墨绿能量翻涌——其中压缩的痛苦记忆较心核室更为浓稠,是顾老狗为阻截携带核心记忆出逃者所设的最后防线。
“分头走!”无的红光分作两道,一护苏夜,一凝为长枪直刺左炮。他身影如魅,闪避坠落的碎块,风衣割裂处渗出血痕,目光却沉静如铁。
苏夜毫不犹豫,抱结晶向右翻滚,落地瞬问碎忆刀划出乳白弧光,精准刺入中炮能量管道。管道破裂,污染记忆喷涌,却在触到她怀中结晶散发的淡金光流时如逢初阳,顷刻消融。
“母亲的记忆在净化污染……”苏夜瞳孔收缩。感到晶中光流顺臂涌入,左耳后朱砂痣灼烫难当。那些曾令她烦躁的、关于母亲的模糊记忆骤然清晰:母亲教她执刀的姿态,母亲在实验室专注的侧影,最后一次拥抱时玉兰香气里藏着的浅伤。
“恒念境……”无解决末炮回头,见此景黑眸微惊,继而了然,“你快要突破了。”
苏夜未应,意识沉入与母亲记忆的共振。碎忆刀身浮现金色细纹,与结晶纹路完美契合,形成小型净化力场,周匝污染记忆被纷纷剥离。
通道前方传来刺耳嘶吼,非机械轰鸣,而是生物的咆哮。苏夜骤然回神,横刀于胸:“是噬忆者!它们突破进来了!”
三只硕大噬忆者自阴影中钻出。半透明胶质躯体内塞满流动的彩色记忆碎片,凝成张张扭曲人脸。口器张开,发出干扰意识的低频声波,目标明确——直指苏夜怀中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