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天光如锈蚀的利剑,刺穿灰暗云层,斜斜楔入空白当铺破裂的窗棂。蛛网般的裂纹将光线拆解,几缕破碎的金芒洒落柜台前的地板,照亮积尘上杂乱的浅痕——边缘黏着几根深色纤维,正是苏夜作战服的残留。
苏夜深陷在旧沙发里,破损的绒布靠背被她压出一个棉絮外翻的凹坑,如雪地足迹。她正低头处理腕伤,指尖蘸着白色药膏,谨慎涂抹在镇魂咒撕裂的创口。伤口不深,但咒力残留如冰碴嵌入肌理,药膏触及,便激起一阵刺骨的寒凉。
“他的镇魂咒里,掺了‘忆尘’。”无的声音自柜台后传来。他捏着半片从追兵身上剥落的衣角,粗糙布料的边缘沾着淡金色粉末——正是忆尘,一种能固化记忆污染的稀有矿石粉末,“焚城长老,不该掌握此物。”
苏夜动作微顿,抬眼望去。晨光自窗隙溜入,为无的侧脸轮廓镀上浅金,深褐睫毛也染上光晕。他左手手背的疤痕泛起极淡的红,齿轮与蝶翼的纹路间,似有微光流淌。“是红夫人。”她语气笃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伤痕,“除了她,没人能将忆尘提纯至此。”
红夫人。
这个名字如冰坠入温水,当铺内的空气陡然凝滞。苏夜忆起母亲日记里零星的记载,那个“擅长缝合记忆的女人”,昔日的注脚,此刻成了沉重的砝码。
无将那半片衣角置于柜台,指尖轻碾,布料瞬间化作灰黑尘埃,在晨光中消散无形。“她在追踪核心记忆。”他的目光落在苏夜怀中被黑布覆盖的三块碎片上,红光依旧隐隐透出,如灰烬中未熄的炭火,“从骨林到焚城,如影随形。”
苏夜猛地攥紧手指,指节压着布料下的碎片,灼烫感穿透而来。“她所求为何?”
“未知。”无摇头,执起银灰钢笔,在空白纸页上轻点。笔尖落处,漾开一幅模糊影像:红裙曳地的女人伫立于一面由无数记忆碎片拼凑的镜前,镜中倒映的,赫然是苏夜母亲的脸庞。画面倏忽消散,唯余一行浅淡笔痕,“但她的执念深处,有你母亲的残影。”
苏夜心跳骤停。她掀开黑布,三枚菱形红水晶静卧掌心,表面血管般的纹路在晨光下纤毫毕现。她能感知到碎片内部涌动的记忆正激烈碰撞、试图融合,如同渴求完整的拼图。
“它们在……共振?”她低声问,指尖轻触碎片边缘,骤然升高的温度带来灼痛。
无起身走到她面前。晨光在他身后拖出长影,几乎将沙发上的苏夜完全笼罩。他垂首凝视碎片,左手缓缓探出,手背上的疤痕与碎片的红光形成奇异的呼应,如同两块相吸的磁极。
“是共鸣。”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奇特的震颤,“核心记忆是活物,它在寻找失落的拼图,也在……唤醒关联者。”
话音未落,三块碎片骤然同亮!猩红光芒穿透苏夜的指缝,在当铺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晕。光晕中,断续的画面开始闪现——
蝶轮实验室的走廊,白得刺眼的墙壁悬挂着一排照片。其中一张,是苏夜母亲身着白大褂,与一个男人并肩而立,两人共同托举着一台齿轮状仪器,笑容明亮。男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唯见其左手手背上,一道与无别无二致的疤痕。
画面急转,实验室操作台上,七块菱形水晶环绕着刻有蝶轮符号的金属圆环缓缓旋转。苏夜的母亲正伏案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清晰可闻:“第七碎片融合完成,‘空白’计划启动倒计时……”
紧接着是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