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巷深(2 / 2)

解决完这家,陆绍毫不停留,提着滴血的手斧冲向下一户。他心里门儿清,这些玩意现在动作僵硬,凭着手里的斧头和阴姹气的身法,还能应付。要是等它们“醒透”了,或者聚到一块,麻烦就大了。

接下来小半个时辰,槐树巷里只剩下手斧砍进骨头里的“咔嚓”声,以及活尸倒地的“噗通”声。陆绍像个无声的鬼魅,在狭窄的巷子里穿梭。他又清理了四户人家——有隔壁织补为生的王婶,有巷尾开杂货铺的老刘,还有平时总跟他抢活干、嘴挺贱的铁匠学徒……现在都成了眼神空洞、嘴角流涎的活尸。

每挥出一斧,他对体内那缕阴姹气的掌控就熟练一分。劈砍时把气灌到斧头上,刃口更利,砍骨头跟切菜似的;躲闪时把气聚在脚上,身子轻得像片叶子,那些活尸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可杀得越多,身体的变化也越明显。肩膀好像缩水了一圈,抬手挥斧时,胳膊软绵绵的,没了以前的硬朗劲儿,反倒透着一股柔韧的别扭。腰杆也软了,转身时灵活得过分,让他想起前世在电视里看的舞娘。最糟心的是胸口,胀痛感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感觉到里面细微的变化,勒得他喘气都不顺畅。

当最后一个活尸——那个总爱占小便宜的货郎——被他砍翻在地时,整个槐树巷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月光冷冷地照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黑褐色的污血慢慢渗进青砖缝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尸臭。

陆绍拄着手斧,微微喘着气。连续劈杀消耗不小,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血污斑斑的衣襟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件破麻衣早就被汗水、血水浸得透湿,紧紧贴在身上,竟然清晰地勾勒出了腰身的曲线,再也不是之前干瘦平板的样子。他抬手摸了摸脸,指尖触到的皮肤光滑得离谱,下巴的线条也柔和了。再摸向脖子,喉结几乎摸不到了,只剩下一个微小的凸起。

巷子口有口废弃的老井。陆绍走过去,弯腰看向井水。水面晃动,映出一张脸——皮肤苍白,眉眼依稀还是原来的轮廓,可组合在一起,却透出一股阴柔的美感,尤其是那双眼睛,刚杀完人,还凝着一股子冰冷的煞气,配着这张脸,活脱脱一个带刺的罗刹女。

“啧!”陆绍烦躁地掬起一捧井水泼在脸上。冰凉的井水非但没洗去那股别扭,反而让脸颊的皮肤看起来更白皙细腻了,连毛孔都看不见。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张脸——力量是真的,速度是真的,能活命才是真的!脸长啥样,以后再说!

他转身开始搜刮。老孙头家炕席底下藏着二十多个铜板;王婶的针线篮里有半块硬得能砸死人的麦饼;就连那个嘴贱的铁匠学徒,枕头底下也翻出了小半串铜钱。陆绍毫不客气,把所有能找到的铜钱、能吃的干粮,都用一块破布包起来,揣进怀里,沉甸甸的一包。在这鬼世道,钱和粮食就是命。

最后,他回到自己那间破屋前,看着被撞烂的木门和屋里赵寡妇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皱了皱眉。这地方不能待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官府迟早会来查,他一个外乡人,根本说不清。

他进屋,把自己仅有的那件还算完整的旧衣裳,连同刚搜刮来的物资,以及那柄已经卷刃的手斧,打了个包袱背在肩上。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风吹过来,带着一股清新的凉意,也吹起了他额前几缕变得柔软了许多的碎发。陆绍最后看了一眼死寂的槐树巷,转身朝着镇子外面走去。

他的脚步依旧很快,很稳。只是肩膀窄了,腰细了,背影在晨光里拉长,已经隐隐有了少女的窈窕轮廓。可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冷硬煞气,却比刚才更重,隔着老远都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这世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想活下去,就得比鬼更狠,比人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