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流G650引擎的轰鸣，如同困兽的咆哮，撕裂了金桥园区上空短暂的宁静。飞机尚未完全停稳，舷梯便已迅速放下。叶帆几乎是冲下了飞机，甚至来不及等车辆到位，直接跳上了旁边一辆早已发动、引擎盖还微微冒着热气的黑色奥迪A8L的副驾驶座。
“医院！最快速度！”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焦灼。
李建军猛踩油门，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车辆如同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将金桥园区和其背后的辉煌与喧嚣瞬间抛远。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的咆哮和风噪充斥空间。叶帆靠在椅背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角那道细微的伤口再次裂开，一缕鲜红的血丝缓缓滑落，他也浑然不觉。
他的全部心神，早已飞越了千山万水，死死系在了上海瑞慈医院那间冰冷的手术室里。沈冰最后那带着哭腔的“保大人”三个字，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疯狂回荡，每一次回荡都带来一阵剜心般的剧痛。他不敢想象手术室内的情景，不敢想象苏晚晴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更不敢去想那个他从未谋面、却早已倾注了无数期待和爱意的孩子…
重生以来，他运筹帷幄，翻云覆雨，将无数敌人踩在脚下，积累了令人瞠目的财富和权力。他以为自己早已足够强大，足以守护所爱。可直到此刻，当至亲的生命悬于一线，而自己却只能隔着千里之遥，通过冰冷的电波下达那个残酷的指令时，他才深刻地体会到一种刻骨铭心的无力和恐惧。
原来，在生死面前，所谓的亿万身家、商业帝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衣服，那里贴身放着一枚小小的、苏晚晴怀孕后悄悄去求来的平安符。冰凉的布料触感，却无法给他带来丝毫慰藉。
【系统核心修复进度：21.4%...】
【信息流汲取效率提升…关联事件：全球发布会…】
【检测到宿主精神能量剧烈波动…疑似加速修复进程…】
【警告：过度情绪负荷可能引发未知副作用…】
脑中，系统断断续续的提示音依旧冰冷而机械，那缓慢增长的修复进度，在此刻的他看来，毫无意义，甚至像是一种嘲讽。
车辆一路风驰电掣，闯过无数红灯，以惊人的速度冲向瑞慈医院。车窗外，上海的繁华街景如同模糊的流光，飞速倒退。
然而，就在这焦灼的赶路途中，李建军的加密卫星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微微一变，递给了叶帆：“叶总，是沈冰。医院那边的加密线路。”
叶帆猛地睁开眼，一把抓过电话，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晚晴怎么样？！”
电话那头，沈冰的声音依旧带着疲惫，却似乎平静了一些，甚至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微颤：“叶总…手术…刚刚结束。苏小姐她…挺过来了！大出血止住了，子宫保住了，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但是…”
叶帆听到“挺过来了”四个字，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巨大的、近乎虚脱的 relief 席卷全身，以至于“但是”后面的转折，都显得不那么刺耳了。
“但是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但是…孩子…没能保住。”沈冰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遗憾和悲伤，“孕周太小，冲击和出血太严重…医生已经尽力了…”
孩子…
没了。
尽管早已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当这句话真真切切地传入耳中时，叶帆还是感觉仿佛有一把冰冷的锉刀，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又狠狠地剜掉了一块肉。一股尖锐的、难以形容的钝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电话那头的沈冰都有些不安地呼唤他。
“知道了。”最终，叶帆只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没有咆哮，没有痛哭，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的疲惫和哀恸。“照顾好她。我马上到。”
他缓缓放下电话，目光空洞地看向车窗外。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滴敲打着车窗，如同无声的哭泣。
李建军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多问，只是将车速稍稍放缓了一些。
车内再次陷入死寂，一种混合着巨大庆幸和深沉悲伤的、复杂而压抑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