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泛黄借条的照片，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叶帆的手机屏幕上。父亲叶建国褪色的签名，刘瘸子扭曲如虫的担保指印，“疤脸强”诨号下透出的血腥…十六年前的陈年旧债，竟在帆筑命悬一线的此刻，裹挟着最深的恶意…卷土重来！
馄饨摊昏灯如豆。叶帆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捏得惨白。张怀民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来：“火上房了？”
叶帆深吸一口凛冽的寒气，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思绪。“张工，急事，先走。”他撂下碗，鲜香馄饨此刻味同嚼蜡。没有解释，他如离弦之箭，驱车直扑李建军给的坐标——张警官征用的临时安全屋。
安全屋内，空气凝滞如铅。张警官指着桌上密封的物证袋，里面正是那张触目惊心的借条原件。纸张脆黄，字迹暗红如干涸的血，指印更是刺目的猩红。
“借条…是真的。”张警官声音低沉如闷雷，“技术鉴定，年头也对。借款日期，十六年前三月五号。金额二十万，月息三分利（年化36%），仨月期。借款人叶建国，担保人刘长贵（刘瘸子）。放款人署名‘王强’…”他指尖重重点在借条下方，“…只摁了手印！没签名！”
王强！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恶鬼！只是…来自十六年前的深渊！
叶帆的心如坠冰窟。【深度人脉洞察】全开，试图从这张冰冷的纸片上捕捉残念，却只捞起一把陈腐的恶意与刺骨的冰凉。
“刘瘸子呢？”叶帆声音嘶哑。
“死了。”张警官的回答干脆得像刀劈，“这笔债到期不到半年，喝多了…栽进苏州河喂了王八。当年…定的是意外。”
意外？如此“恰到好处”？叶帆的眉头锁成死结。这巧合…透着砭骨的寒气。
“疤脸强…为什么疯找这玩意儿？”叶帆追问，字字如冰。
“问在点子上了！”张警官眼中寒芒爆射，“据陈胖子撂的，胁迫他的人，除了拿家人说事，还咬死了要‘找回一张旧条子’！‘疤脸强’是赵公子早年养的恶犬，专干脏活。主子倒了，他成了丧家犬。现在突然对这张十六年前、牵扯你爹和王强的旧债这么上心…”他身体前倾，压迫感如山，“只有两条路：要么这借条本身拴着赵家或王强更大的脓疮，他得拿回去销毁或当牌打；要么…就是有人指使他，拿这张旧纸，当插进你心窝的…淬毒匕首！”
无论哪条，这张借条…都成了吞噬一切的漩涡！
“我父亲…”叶帆喉头发紧，“他从未…”
“查了卷宗。”张警官打断，语气复杂，“你爹叶建国，十六年前是沪东三建的项目经理。手上一个小工程出了篓子，材料款短了口。他…八成是病急乱投医，经刘瘸子搭桥，找了地下钱庄过桥。这二十万…多半填了那窟窿。后来工程结了，款子回来，按理该清了。可邪门…”他眉头紧锁，“王强那头，你爹这边，都没这债清了的白纸黑字！刘瘸子一死…更是死无对证！”
一笔糊涂账！一笔深埋于腐土之下，却注定要炸响的旧雷！
叶帆感到窒息般的愤怒与无力。父亲早逝，沉默如山，从未吐露半分。他从未想过，那座沉默的山峦背后，竟可能藏着如此不堪的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