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细细思量却又蹊跷——堂堂圣人,六圣之首的太上,怎可能轻易遗失本命至宝?
若真如此,恐怕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放手!
至于为何如此布局,从结果倒推,答案并不难寻——太上不甘于仅靠常规手段分润气运,而是想以更激进的方式独吞人道气数。
而要做到这一点,崆峒印的存在,反成阻碍。
一旦此印显威,所有谋划都将功亏一篑。
想到此处,通天眉头微蹙,继而思忖:倘若太上确是主动舍弃,那么如今自己持印在手,他岂会毫无反应?
“太上身为教主,长期汲取人族气运,早已背离仁德之道,实属名不副实。
如今既然崆峒印落在我手,不如顺势为人族做些实事,也算弥补前世因果。”
“况且,这也正好可作为我清算太上的一步棋局……”
心念流转,计策初成,但他并未急于行动。
毕竟,一切的前提,是要先彻底炼化崆峒印才行。
别看先前他手持此印,轻易废去伏羲、轩辕、神农的人皇之位,那不过是因人道气运共鸣,万古人族意志自发显现,他顺势而为,借天意行权罢了。
更何况那三人修为在他面前如同蝼蚁,根本无力抗衡,这才让他得以不费炼化之力便行使印信之权。
若将对手换成与通天同等境界的存在,再想用同样的手段得手,根本无从谈起。
唯有真正将崆峒印彻底炼化,通天才敢确信自己的谋划有成的可能。
作为元神与肉身皆已踏入混元之境的大能,通天心念流转快若电光火石。
此刻决意已定,他立刻斩断一切杂念,全神贯注地以元神去感应眼前这件人道至宝。
心神微动,元神之力便顺着意识涌入崆峒印之中。
在此之前,通天原本以为,想要炼化此印,少不得一番波折与对抗。
毕竟他既非太上所立人教之主,也非伏羲、轩辕、神农那般曾为人族共主的上古圣皇,与人族之间并无名分牵连。
崆峒印乃承载万民气运的至宝,若有所抗拒,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实却出乎他的预料。
那崆峒印不仅未生半分排斥,反而似久候多时,竟主动迎纳他的神力,如同游子归乡,满是热切。
随着法力不断渗入,通天只觉自己恍然坠入一片浩渺苍茫的世界,仿佛穿梭于岁月长河之间。
在这片时光幻象中,他宛如执掌天地的意志,居高临下,凝视着大地上无数生灵的生息往来。
细看之下,那些繁衍生息、开山辟土、逐兽耕田的身影,不正是人族?
亿万黎民散落四方,与百族争锋,测四时之变,顺山水之势,一锄一犁,将荒芜莽野渐渐化作炊烟袅袅、阡陌纵横的人间图景。
“这……是人族奋起于微末的壮阔史诗!”
通天望着眼前景象,心头震动,不由脱口而出。
轰隆!
话音刚落,天地骤然震荡,一道惊雷撕裂虚空。
刹那间,万千幻影如轻纱般缓缓浮动,继而飘散。
在这层朦胧雾霭之中,通天只觉自身如流星破空,疾驰向前,穿越无尽时空。
不久之后,飞掠之势戛然而止,四周迷雾亦随之消尽。
眼前豁然开朗——他正立于一片辽阔无垠的大地上,而在大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雕像。
那雕像的面容,竟是他自己!
通天顿时了然:不知不觉间,他已然完全炼化了崆峒印,将其纳入己身。
说是“不知不觉”,可细细思量,此事绝非偶然。
他一个外人,竟能压过太上与三皇,独得此印,其根本原因,或许正在于他对人族命运的深切认同!
天下苍生早已厌倦太上与三皇的桎梏,人心所向,便是变革。
崆峒印承万民信念,自然也在等待一位真正理解人族苦难与希望的新主。
而通天,恰恰正是那人。
正因如此,他才能如此顺利地掌控此印。
换作其他圣人前来,怕是早被其中意志反噬,落得狼狈不堪!
“这崆峒印之玄妙,远超本座预期。
若说它今日因势而变,尚可理解;可若早在万古之前便已埋下此局,那么太上当年所得此印,恐怕不过侥幸罢了。
他那所谓人教,实则毫无根基!”
通天心潮起伏,终究难掩欣喜——终于握住了这件关乎人道气运的至宝,清算太上的大计,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正当他心绪激荡之际,忽然心中警兆顿生,神色陡变,怒意勃发:
“好个太上!本座尚未寻你,你竟敢先行出手!”
言罢,通天身影一闪,携带着刚刚炼化的崆峒印,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朝歌。
这座都城乃人皇所居之地,帝王治世之中心。
尽管近日人间动荡不安,异象频现,但整体仍在王权统御之下,市井喧嚣,宫阙巍峨,依旧一派昌盛气象。
这一日,帝辛照常登殿议事。
忽而天际卷来狂风,乌云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