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深深看了苏月一眼,千言万语化作一个郑重的点头。“悖论”也分裂出一部分核心算力与数据库,形成一个备份节点留在控制中心,与苏月协同。
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他们优化了“叙事棱镜”,使其不仅能隐藏,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模拟其他宇宙的叙事特征,便于潜入。钟夏整理了与协会“变革派”所有的秘密接触记录和加密协议。小满和“悖论”则全力分析那种“根源污染”的数据,试图找到其弱点。
出发前夕,许一独自来到林子涵的房间。孩子已经睡下,星闪闪在他枕边散发着宁静的光芒。许一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道:“子涵,好好睡觉,帮妈妈和苏月阿姨看好家。等我们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睡梦中的林子涵仿佛听到了,嘴角微微上扬,咕哝了一句模糊的梦话:“……不怕……光……在呢……”
许一心中一暖,替他掖好被角,悄然离开。
……
叙事者协会的总部,并非位于某个具体的宇宙,而是悬浮于多元宇宙集群间隙的一个巨大的人造结构——“万象回廊”。这里交织着无数文明的规则,是信息的交汇点,也是权力的中心。
乘坐着经过伪装的飞船,许一、钟夏和小满,在“悖论”本体的导航下,穿越了层层叠叠的现实屏障,终于抵达了“万象回廊”的外围。
那是一座无法用常规几何描述的宏伟建筑,由不断流动的数据流、凝固的星光和抽象的规则符号构成,时刻变幻着形态。它散发着古老、浩瀚而冰冷的气息。
按照观察员7号提供的加密通道,他们的飞船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万象回廊”的内部。
通道尽头,观察员7号已经在那里等待。它的光晕比之前见到的更加凝实,但似乎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
“欢迎,也……感谢你们的到来。”7号的意念直接传来,省略了所有客套,“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根源污染’正在多个扇区蔓延,协会内部的监测系统受到了严重干扰,甚至……我们怀疑,议会内部,也可能被渗透了。”
“渗透?”钟夏眼神一凛。
“有些元老的决策……开始变得不合逻辑,充满了某种……僵化的毁灭倾向。”7号的意念带着沉重,“我们怀疑,这与你们提到的‘清道夫’,或者那更古老的‘深渊’有关。他们可能被影响了,或者……被替换了。”
这个消息让许一心中一沉。敌人不仅在外面发动攻击,甚至可能已经潜入了协会的核心?
“带我们去见能做主的人,”许一冷静地说,“我们需要知道协会掌握的所有关于‘先驱者’、‘清道夫’以及‘深渊’的信息。立刻,马上。”
观察员7号的光晕波动了一下:“跟我来。但请做好准备,你们看到的,可能……超乎你们的想象。”
它引领着他们,穿过由流动信息构成的宏伟廊道,向着“万象回廊”的最深处走去。周围的景象光怪陆离,仿佛行走在时间的断层和文明的墓碑之间。
许一能感觉到,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隐含恶意的意念,从四面八方扫过他们。这座协会总部,看似秩序井然,实则暗流汹涌。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巨大的、由无数不断生灭的数学符号构成的门前。
“这里是‘起源档案室’,”观察员7号解释道,“保存着协会,乃至‘保管者’文明最古老的秘密。只有最高议会成员和特定许可者才能进入。现在,里面有一位……愿意与你们对话的存在。”
大门无声地滑开,后面并非房间,而是一片无垠的、由缓慢旋转的星云和流淌的原始数据构成的虚空。
在虚空的中央,悬浮着一个极其古老、形态模糊的光影。它的存在感无比微弱,却又仿佛与整个“万象回廊”融为一体。
“欢迎,‘界限守护者’。”一个苍老、疲惫,仿佛承载了无数纪元重量的意念,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我是‘记录者’,最初的‘保管者’之一,也是……‘深渊低语’的第一个聆听者。”
许一等人心中巨震!最初的保管者?!深渊低语的聆听者?!
那古老的光影缓缓波动,继续传递着信息,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岁月的尘埃与无尽的悔恨:
“我们以为自己在拯救宇宙,却不知……我们打开的,是连‘叙事根源’都无法完全覆盖的……潘多拉魔盒。关于‘清道夫’,关于‘静默之海’……那都只是表象。”
“真正的恐怖,源自于‘叙事’诞生之前。那被我们称为‘深渊’的……是绝对的‘虚无’对‘存在’本身的……憎恨与反扑。”
“而我们,‘保管者’……我们愚蠢的‘静默’行为,不仅没能延缓‘叙事热寂’,反而……为‘深渊’的触角,伸入我们的现实,凿开了一道裂缝。”
“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