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按他说的，伸手按住岩石。掌心刚贴上冰凉的石面，就觉得一股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窜，脑海里突然闪过些零碎的画面——黑漆漆的水，气泡往上冒，还有只刻着枫叶的青铜鼎……
“怎么样？”叶先生追问。
“好像有东西在潭底，很冷。”秦枫甩了甩头，那些画面像退潮般消失了，“而且不止一件。”
叶先生从怀里摸出个青铜哨子，吹了声悠长的调子。片刻后，潭对面的芦苇荡里划来艘小竹筏，筏子上的青年抱着个黑布包裹，正是叶先生的徒弟。
“东西带来了？”叶先生问。
青年点头，打开包裹，里面是套潜水的行头，还有个巴掌大的罗盘，指针竟是枫叶形状。“师父，影门的人在桥那头设了暗哨，我们得快点。”
秦枫换上潜水服，冰凉的橡胶贴在皮肤上，倒让他清醒了不少。叶先生把罗盘塞进他手里：“这是你爷爷当年用过的‘枫指盘’，指针指向枫纹器最密集的地方。记住，只取刻着‘桥’字的那块铜片，别的别碰。”
他刚要下水，桥那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叶先生脸色一变：“他们来了！秦小子快下去，我和徒弟拖着他们！”
秦枫咬咬牙，抱着罗盘跃进寒潭。冰冷的水瞬间包裹了他，像无数根细针扎在皮肤上。他按叶先生教的，憋着气往潭底沉，马灯的光透过水面照下来，形成一道道晃动的光柱。
潭底积着厚厚的淤泥，踩上去软绵绵的。枫指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左前方的一块巨石。秦枫游过去，发现巨石侧面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边缘刻着圈枫叶纹。
钻进洞口，里面竟是个天然的石室，顶部渗下的水珠滴在水面，发出叮咚声。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盒子，和土地庙找到的铜片材质一样。秦枫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第二块青铜片，上面刻着完整的“桥”字，纹路和第一块能拼在一起，组成了半张枫叶的形状。
他刚把铜片塞进防水袋，突然听见洞口传来水响。回头一看，个戴潜水镜的人影正往石室里钻，手里还握着把匕首——是影门的细作！
秦枫迅速躲到石柱后，握紧了腰间的弯刀。那人影游到石台前，见盒子空了，立刻转身四处张望，潜水镜后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
秦枫突然想起叶先生的话，影门的人在水里动作不如陆地灵活。他屏住呼吸，从石柱后绕到人影背后，猛地用弯刀柄砸向对方的潜水镜。那人吃痛，匕首脱手而出，秦枫顺势拽住他的氧气管，往洞口外拖。
两人在水里扭打起来，淤泥被搅得浑浊不堪。秦枫借着对石室地形的熟悉，把人影引到一处狭窄的石缝，猛地按住对方的头往石壁上撞。人影挣扎了几下，渐渐不动了。
秦枫浮出水面时，天边已经挂起了月牙。枫桥的轮廓在月光下像道沉默的剪影，叶先生正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抽烟，见他上来，递过件干棉袄：“搞定了？”
“嗯，拿到了。”秦枫把第二块青铜片掏出来，两块拼在一起，半张枫叶的纹路清晰了不少，叶柄处的星图也多了几颗星，“叶先生，这星图到底指什么？”
叶先生磕了磕烟灰：“等找齐七块铜片就知道了。不过现在麻烦来了——影门的大当家亲自来了，就在桥那头的客栈里。”他指了指远处亮着灯的客栈，“那人是个女人，外号‘枫娘’，据说手里有你爷爷当年画的半张藏宝图，一直想找齐另一半。”
秦枫裹紧棉袄，望着客栈窗户透出的昏黄灯光，忽然觉得那光线像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们。他摸了摸怀里的两块青铜片，冰凉的金属仿佛在发烫——这半张枫叶纹，藏着的不仅是秘密，更是越来越近的危险。
“下一块铜片在哪？”他问。
叶先生指着青铜片上新显露出的纹路：“你看这里，像不像朵花？”那纹路弯弯绕绕，确实像朵绽放的菊花，旁边还有个模糊的“镇”字。
“菊镇。”秦枫念出这两个字，想起师父笔记里提过，浙西有个叫菊镇的古镇，以烧制菊花纹瓷器闻名，“我们要去那？”
“天亮就动身。”叶先生掐灭烟袋，“枫娘的人明早肯定会封桥搜查，我们得趁夜往南走。”
月光洒在潭面上，泛着细碎的银光。秦枫最后看了眼枫桥，桥洞下的水纹晃啊晃，像谁在轻轻摇晃着一段尘封的往事。他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那些刻在青铜上的枫叶纹，会像路标一样，引着他们走向更深的迷雾里。但他别无选择，谁让他是秦枫，名字里带着这片红得发烫的叶子，就得扛着这沉甸甸的传承往前走。
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寒潭，身影很快消失在枫树林里。只有那两块拼在一起的青铜片，在秦枫怀里静静躺着，仿佛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与另外五块重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