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二十九。
我听见贝塔在耳边喊:“电源切断成功,延后零点八秒!”
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像是被人从命运的缝隙里硬抠出来的。足够了。
阿尔法的护盾已经撑到极限,金属外壳泛起暗红,像是烧透的铁皮。它没吭声,但机体发出的嗡鸣低得发颤,像一头咬着牙拉车的老牛。
我把手按进空间深处,不是去摸工具,也不是翻资料,而是直接攥住了那枚刚激活不久的幽蓝模块——时空锚点。上一秒它还是诱敌的鱼饵,下一秒就得变成吸走核爆能量的下水道。
“准备跃迁缓冲阵列!”我吼。
阿尔法立刻响应,背部展开六片扇形装置,像某种机械蜻蜓突然张开了翅膀。能量流顺着它的接缝窜动,噼啪作响。
倒计时归零。
密室方向传来一声闷响,不是爆炸,是压缩到极致的能量在寻找出口。反物质稳定槽表面裂开细纹,蓝光如血管般暴突,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贴着地面炸开,卷起碎石和尘土,直扑镇国公府外停驻的车队。
“偏转场启动!”贝塔爪子拍在控制面板上,声音都变了调,“左翼三舰充能百分之七十,右翼两舰同步校准——妈的别晃啊!”
舰队外围瞬间升起一层透明屏障,像水面被风吹皱,冲击波撞上去,硬生生拐了个弯,朝着空旷海域斜斜扫去。
可真正的危险还在地下。
那股能量没全放出来,九成被我用锚点锁住,顺着预设通道往那个不稳定的维度空腔导。但剩下的一成,依旧像脱缰野马冲了出来。
我眼前一黑,膝盖发软,整个人往下坠。意识像是被抽成了丝,缠在高速旋转的齿轮上,每一圈都在撕扯神志。
有人一把抱住我。
力道大得差点把我骨头捏碎,龙袍的边角兜头盖下来,裹住我的头和肩膀。萧临渊把我整个塞进她怀里,一只手死死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抽出佩剑插进地面,剑气炸开一圈裂痕,稳住我们脚下的位置。
“撑住。”她说,“你要是敢在这时候睡过去,朕就把你扔进冷宫抄一百遍《女诫》。”
我咧了咧嘴,想笑,结果一口血涌上来,呛得喉咙发痒。
“陛下……您这威胁……还不如直接砍了我痛快。”
“那就砍。”她语气一点没变,手却把我搂得更紧,“但得等你把事情干完再砍。”
阿尔法传来提示音:“能量导出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二,剩余冲击波正在扩散,影响范围十海里内。”
“还行。”我抹了把嘴角,“没把舰队炸成烟花,算咱们运气好。”
话音未落,远处海面猛地拱起一座水山,接着轰然炸开。蘑菇云拔地而起,灰白烟柱直冲天际,热浪掀翻了最近的两艘小艇,连旗舰都被推得横移数丈。
可船没沉,炮台还在,士兵们还能站稳。
赢了?不,只是活下来了。
我靠在她肩上喘气,视线模糊了一瞬,又勉强聚回来。就在这时,天空变了。
不是乌云压境,也不是雷电交加,而是整片天穹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开了一道口子。银灰色的流线型战舰一艘接一艘滑出裂缝,无声无息,缓缓下降。
它们不像船,也不像飞行器,更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骨骼,通体泛着冷金属光泽,表面没有任何标识或舷窗,只有规律分布的凹槽,像是呼吸孔。
阿尔法警报声骤然拔高:“检测到非本文明制造物体,材质分析失败,能量层级超出数据库记录上限。”
贝塔跳上栏杆,尾巴炸成蒲公英:“老大,这些玩意儿……跟深海那座基地一个风格!就是放大版!”
我扶着船舷站起来,腿还在抖,脑子也嗡嗡响,但我知道等这一刻很久了。
“你们终于肯露脸了?”我冲天上喊,“躲在海底偷看不够,还得亲自下场收账?”
没人回答。风很大,吹得旗帜猎猎作响,可那些战舰静得诡异,连推进器的声音都没有。
萧临渊抽出第二把短刃,插在甲板上,双手握剑,剑尖直指苍穹。
“朕不管你们是从哪来的。”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浪,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日此地,是大衍疆土。尔等擅闯,便是敌。”
二十艘铁甲舰同时鸣炮示警,炮口齐刷刷抬起,对准空中战舰群。
其中一艘最大的缓缓前移,底部裂开一道缝隙,投下一束光柱,不刺眼,却带着压迫感,正好落在旗舰前方三十步的海面上。
光柱里浮现出一行符号。
扭曲、流动,像是液态金属写成的文字,不断变形重组。普通人看了只会头晕,但我认得——这是签到系统里偶尔闪过的那种高维语言。
“贝塔!”我喊,“翻译!”
“正解码……”它爪子飞快划拉空气,“意思是——‘协议执行者抵达,清除异常个体’。”
我笑了。
“异常个体?说我呢?”
“不一定。”贝塔耳朵抖了抖,“也可能是指……整个地球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