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龟尊者的出现与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林辰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他不再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是将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圣碑林。
表面上,他与其他妖族子弟无异,观摩不同的石碑,感悟其中蕴含的种种道韵。白虎的锐金杀伐,青龙的乙木生机,朱雀的离火文明,玄武的癸水幽深……万千妖族道统,如同一条条奔腾的支流,在他混沌金丹的映照下,显露出各自的特性与轨迹,极大地丰富了他对“混沌”的理解。他的灵力运转越发圆融自如,对力量的掌控也愈加精妙。
但暗地里,他始终分出一缕心神,维系着与地底深处那块暗金碎片的微弱共鸣,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整个圣碑林,尤其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玄龟尊者。
他发现,玄龟尊者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碑林最中心区域,那里矗立着几面最为古老、气息也最为晦涩的石碑。他并非固定不动,而是时常在不同的古碑前驻足,有时一站便是数日,如同与石碑进行着无声的交流。偶尔,他会抬起那根看似普通的木杖,轻轻点在某一面石碑的特定位置,那石碑上的古老妖文便会流转起微不可查的光芒,旋即隐没。
林辰能感觉到,玄龟尊者的每一个动作,都暗合着某种韵律,在与整个圣碑林,乃至与巨灵星的地脉进行着沟通。这位守林人的修为,绝对达到了一个他难以想象的境界。
数日观察,林辰并未再尝试深入地底探查那块碎片。玄龟尊者既然已经察觉,再贸然行动绝非明智之举。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待对方主动给出更多的信息。
这一日,林辰正站在一面刻画着滔天巨浪与深海旋涡的石碑前,感悟其中蕴含的水系法则之变。玄龟尊者那温和的声音再次在他身后响起:
“水无常形,顺势而为,亦可覆舟断岳。小友观此‘瀚海碑’,可有所得?”
林辰收敛心神,转身行礼:“晚辈浅见,水柔而韧,善利万物而不争,然积蓄之势,亦可崩天裂地。刚柔并济,动静相生,此乃水道真意之一。”
玄龟尊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微微颔首:“见微知着,小友悟性果然不凡。”他话锋一转,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林辰脚下,“天地万物,有其位,有其责。有些东西,沉寂万古,并非遗忘,而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与正确的人。”
林辰心中一动,知道对方终于要切入正题了。他面色不变,恭敬道:“还请前辈指点。”
玄龟尊者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用木杖轻轻点了点地面,一股无形的、温和却磅礴的意念笼罩了两人周围的空间,隔绝了内外。“老朽守此碑林,已不知多少岁月。见证过妖族的辉煌,也目睹过文明的兴衰。有些记忆,刻在碑上;有些契约,沉于地底。”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上古时期,百族共存,天地有序。我妖族先贤,曾与一些秉持‘守护’与‘平衡’之念的古老存在,立下盟约,共维此方天地安宁。那地底之物,便是盟约信物的一部分,承载着一份未尽的‘大地守护’之契。”
林辰屏住呼吸,知道自己猜对了。这碎片果然与古树之灵的契约有关!
“然而,岁月变迁,沧海桑田。”玄龟尊者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怅惘,“盟约的另一方,早已湮灭于历史长河,或因变故,或因……更高层面的干涉。这份契约,便成了无根之萍,沉寂于此。巨灵星的地脉滋养着它,使其不曾彻底消散,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