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峰外,一片乌沉沉的死寂。
风声像被撕碎的兽吼,在断裂的山巅间回荡。天空压得极低,似乎随时都会塌陷下来。绫罗心立于石阶尽头,白衣猎猎,指尖缠着未散尽的灵线,眸色冷得像深海。
她的对面,天权长老殿的山门大开,却空无一人。
不是没人,而是不敢出来。
白砚生站在她身侧半步,目光落在山门深处那股越发躁动、几欲失控的天权灵潮,眉心微蹙:“他们这是……完全乱了阵脚。”
“天权的‘秩序’,正在崩。”绫罗心轻声道。
她抬手,空气中立刻迸出细碎的灵光,如同蛛丝般流动,溶进山门深处那股混乱的天权意志。
那本属于天权宗的天道碎片,此刻如同吞噬理智的野兽,疯狂地想撕裂任何靠近它的气息。
白砚生低声问:“你确定要这样硬压?这股力量……性质不太对。”
绫罗心的睫羽微颤,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你也感觉到了?它在反噬。天权……不是简单的失守,而是被某个外力彻底撕开了口子。”
白砚生握紧了袖中的手指,“外力?是天外衍道?”
“不。”绫罗心摇头,“是……更熟悉的东西。”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沉闷的天色吞没,却令白砚生的心口狠狠一震。
绫罗心继续道:“天权意志被改写过一次,它的暴动……带着‘镜像’的味道。”
白砚生心底一沉:“镜像天道……又出现了?”
“或者……”绫罗心侧过脸,抬眸对上他,“它从来没离开过。”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山门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
轰!!
天权长老殿的护殿法阵被强行撑开了一条巨大的裂口,炽白的光芒带着毁灭性的激荡冲出,仿佛要将整个天权峰削平。
白砚生袖中的银印瞬间浮现,他抬手挡下冲击,所过之处空气被震得扭曲。
绫罗心没有后退半步,她反而向前一步,目光沉冷如冰刃:
“——出来吧,你们藏不了。”
话音未落,裂开的法阵内,终于有人影踉跄而出。
是天权左右执事,还有两名长老,他们浑身是伤,衣袍破碎,被溢散的天权意志烧得焦黑。
但他们不是逃出来的。
而是,被扔出来的。
啪!啪!
两名长老重重砸在地上,喷出黑血,灵脉碎裂声清晰刺耳。
白砚生目光一凝:“是谁在控制天权的天道碎片?”
这时,从昏暗的殿门深处传来一阵极度异常的灵息波动。
那灵息似乎夹杂着人的意识,却不完整,像是被硬生生剥离过,又重新拼凑起来。
绫罗心心底猛地一沉。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
下一息,一个人影踏入光芒中。
那不是天权宗的人,也不是他们认识的修士。
而是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灵影”,由无数碎裂的道纹与混乱的天权意志拼成,头顶悬着扭曲的镜光。
白砚生猛地握紧指骨:“果然是——”
绫罗心的声音几乎贴着风锋利破出:
“——镜像残灵。”
灵影仿佛听懂了般,抬起那张模糊的、几乎没有五官的脸,下一瞬——
它“笑”了。
那不是人类能做出的表情,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破碎意志的满足”。
随即,它抬手指向绫罗心。
天权峰的全部灵潮像被牵引般轰然暴动。
天地剧震。
山巅寸寸崩裂。
绫罗心眸光一凛:“不好,它要吞我的气息——!”
白砚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喝道:
“跟我——撑住!!”
天地灵潮在二人身畔炸成白光——
轰鸣声如同天穹塌陷,天权峰在瞬息之间被狂乱的镜像天权意志裹挟,山体裂痕一路蔓延至峰脚,灵石碎成粉末。
白砚生与绫罗心的气息在这股崩乱的灵潮中被强行牵引、试图撕裂。他们两人的灵力虽然稳固,却依旧被混乱的镜像意志逼得不断后退。
镜像残灵静静悬浮在半空,它那张模糊的“脸”扭曲成一个近乎嘲弄的弧度。它没有说话,却像是以意志在逼迫整个天权峰臣服。
绫罗心咬牙稳住丹田,她指尖飞快结印,灵线骤然绷紧,试图锁住那团残灵的核心意识。
然而——
嘶啦——!!
灵线刚接触,它便像被烫到的毒兽,爆发出锐啸般的震荡,反向将灵线全数弹碎。
绫罗心胸口一闷,喉头涌上一丝腥甜,却被白砚生一掌按住背脊,把奔涌的灵力稳住。
白砚生沉声道:“它在主动吸你的气息,你若继续硬压,会被它夺走意识的一部分。”
绫罗心抬眸,眼底冷意如刀:“它需要的……是‘我的道息’。镜像天道的复制从来不是无源之水,它必须对某个意志进行‘对照’。”
白砚生眉心一皱:“对照的是你?”
绫罗心没有否认。
镜像残灵此刻浑身道纹扭曲,像是在“回味”刚才撕扯灵线时夺到的微弱气息。它的身体开始迅速凝实,那些破碎的道光竟以惊人的速度修复。
天权几名重伤长老看清这一幕,脸色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