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生抬头,眼神杀意化形。
而绫罗心——
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然抱紧了他。
震天的光,轰然坠落——
——世界,再一次碎裂。
白砚生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柄无声的刀,沿着寒风切开了远处血月的光。
绫罗心怔住。
那一瞬间,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他拒绝了?
可白砚生说完那句“我不来”后,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半点停顿,就像这是他无数次在心底推演过的唯一答案。
绫罗心指尖微颤,唇瓣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片刻后,她低下了头。
“……为什么?”
这是她能挤出的唯一一句话。
白砚生看着她,眼中没有回避,只有格外郑重的沉静。
“因为你真正想要的根本不是我。”
“你想要的是——能永远屹立在你身侧、与你并肩的‘力量’。是可以填上你心底那道生来就存在的孤独裂缝的存在。”
绫罗心抬头,盯着他。
眼中的光乱了半寸。
白砚生继续道:
“可只要我在你身边,你永远不会逼自己跨过去。”
“你知道的,罗心——”
“我,就是你最大的依赖。”
风声一下子停在她耳边,仿佛被人按住。
绫罗心呼吸发紧,却说不出一句反驳。
白砚生没有退,也没有逼近,只是静静看着她。
“你……”
绫罗心想说“你误会了”,但这四个字在喉咙里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散了。
因为她知道他没有说错。
从降生起,被遗弃、被献祭、被逼着活成“天命之心”,绫罗心就从未真正依靠过任何人。
直到白砚生出现。
他是第一个站在她面前的人。
第一个在她求助之前就伸手的人。
第一个敢把她当作“人”而不是“天命容器”的人。
所以,她原来……真的依赖他依赖得这么厉害吗?
绫罗心苦涩地闭上眼。
白砚生轻声道:
“我若来,你便永远不会明白——你自己,也足以破局。”
“我不来,是为了让你彻底明白一件事。”
他向前一步,指尖轻轻落在她眉心。
那触感轻得像雪落,但又沉得仿佛将她整个人按进了命运的深处。
“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别人救你。
你——
本来就能亲手救自己。”
绫罗心喉间一涩。
她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愤怒、恐惧,都在这一瞬间被人看穿——甚至不用看穿,白砚生只是站在那,就让她想逃。
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可越是知道,就越痛。
“所以,”白砚生退开半步,“你要自己走这条路。”
“我不会替你破局,也不会替你承担命数。”
“但——”
他忽然抬手,轻轻拂过她肩头的一缕黑发。
那动作温柔得不像告别,更像……
承诺。
“只要你走出来了,只要你赢了——”
“我会在终点等你。”
绫罗心猛地抬头。
白砚生微微笑,是极淡的,却带着让血月都亮了几分的温度。
“你若想来——”
“我就在那。”
这一刻,绫罗心心口像被什么击中。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她习惯了别人的要求、利用、命令、寄望、恐惧……
唯独没有——
有人告诉她,他们会在终点等她。
那不是逼迫,不是命令,不是绑缚,只是——
选择。
风吹过血月下的山脊,绫罗心的喉咙终于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我失败了呢?”
白砚生轻轻看着她。
“罗心,你不会失败。”
“可……如果?”她固执。
白砚生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说出了她万万没想到的一句话——
“那我会来找你。”
绫罗心瞳孔轻颤。
白砚生的声音不高,却沉稳如山:
“你是要去走自己的路,不是要去死。”
“所以放心。”
“你走到哪,我都会把你带回来。”
这句话落下时——
血月上空忽然“嗡”地震了一声。
似乎连天命本身,都受到了某种挑衅。
绫罗心想回应,可就在这时——
大地深处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轰鸣!
“来得真快。”白砚生眼神一沉。
绫罗心猛然转身。
血月裂开了一道深红的缝。
某个古老到连天地都不愿记住的存在,正在苏醒。
她握紧手中的命魂剑,深吸一口气,抬头。
——她知道这是属于她的战场。
白砚生站在她身后,没有再说一句话。
但绫罗心能感觉到——
他在看着她。
他在等她。
他相信她。
胸腔里某处发酸,却燃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绫罗心抬起命魂剑,血月映在她眼里:
“白砚生。”
白砚生轻声:“嗯?”
绫罗心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
“你……最好在终点等着。”
下一秒,她纵身跃入血月裂隙!
天地轰然闭合。
而山巅上,白砚生的身影立在风里。
他抬头望着血月裂痕关闭的位置,轻声道: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