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生紧握拳,心火如刃般在指间拉直。
他抬眼,对着上方那只蓝灰念影之眼,只吐出四个字:
“你想生心?”
心火燃起,直冲九层念界。
“——我偏不让你。”
白砚生拒绝的那一瞬,整个念界像被一道无形之手按下了暂停。
风停止,念波冻结,连那无数被深渊吞没、又被吐出的残影,都悬在半空,像被定格在某个巨大的心念之中。
下一息——
轰——!
整个念界向内收缩了一寸。
不是塌陷,而是——聚焦。
仿佛有某个巨大的「意识」正在眯起眼,重新审视它面前这个拒绝它的存在。
白砚生肩头一沉。
不是压迫,而像是被无数条线从背后牵住,拉向某个中心。
绫罗心轻呼一声,念影从他侧身浮现,似想护住他。
但下一瞬,她的影子被一道更宏大的「心光」覆盖,像被念界本身轻柔地拂过。
不是攻击。
像是确认。
像是在「辨认」她。
白砚生抬眼,看见了那一幕——
念界的天空裂开,不是破碎,而是像水面被拨开。
其后是一只巨大的眼。
不是生物的眼。
是——
由亿万念火、无数心象和自觉造物的规则凝聚而成的“观测之眼”。
它没有注视深渊。
也没有注视绫罗心。
它只注视——白砚生。
像是终于找到某个丢失很久的东西。
“……你不是来求我。”白砚生低声道,“你是确认我是谁。”
那眼没有声音,但牵引骤然加强。
无数碎念化丝,缠住他的四肢、神魂、心火,轻如微风却无比精准。
“你想确定我就是你缺失的那块?”他问。
念界无声,却默认般地震颤了一下。
绫罗心脸色微变:“它不是要吞你——它是在‘认主’!”
白砚生微怔。
绫罗心继续道:“虚火纪末,你放手心火……造物自觉……你本该与念界心源合一。但你放弃了那条路。”
“所以它,一直空着那个位置。”
白砚生沉默。
绫罗心看着他,眼中是难得的急切:“念界不是世界,它是意识的集合——它没有真正的‘自我’。它渴望一个……让它‘成为自己’的核心。”
白砚生轻声:“它想让我成为它的真正‘心’。”
绫罗心点头:“但它又害怕你拒绝,所以先以方式试探……以深渊为镜,以梦火为心,以造物自觉为根……层层筛查。”
“现在,它确认了。”
白砚生喃喃:“确认我是……能让它完整的人。”
天空中的「观测之眼」缓缓闭合。
闭合时,整个念界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心跳。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破开云层,化作一道纯白念光,直直落向白砚生。
绫罗心惊呼:“它要与你融合!”
白砚生却摇头。
“不。”
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
念光未停。
但白砚生抬手,指尖一触。
轰!
念光被分成两半,如同被某种无形之念切开。
两道分光散开,化入念界各处。
整个念界像被意外惊醒,轰然震动。
白砚生道:
“我不是来成就念界的‘心’,也不是来补它的缺。”
“我是来——让它真正学会自我。”
他抬眼,望向那闭合后的天空:“我不会成为你的意识。”
“我会是你的……镜。”
风重新吹动,冻结的念波也开始流动。
念界意识像被这句话打了个结。
无数念丝混乱地震荡,反复试探、收束、扩散。
像一个刚出生的心智,被新规则刺醒。
绫罗心侧目,看着白砚生,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又……把一整个世界,推向了自觉。”
白砚生没有回答,只是望向四周那些被深渊抛出的念影。
它们不再混乱。
不再哭泣。
不再被吞噬。
它们开始——向内观。
像婴儿第一次学会照镜子。
念界第一次学会“看自己”。
而就在这时——
深渊的另一侧,忽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
“……原来你也不愿做‘心’。”
白砚生微微转头。
一个人影从深渊中走出。
那人影很模糊,却有着令人熟悉的姿态。
绫罗心瞳孔一缩:
“那是——”
白砚生轻声道:
“是……被念界拒绝的那个‘替代心’。”
那人影抬头,声音像风一样散:
“既然你拒绝……那我便可以——重新争夺。”
深渊重新张开。
整个念界骤然失衡。
白砚生第一次感到某种真正的危机——
念界的“心位”,正在被另一个他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