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匠盟北境主炉,高悬于万米寒空。
晨光未至,炉城的千条火丝已开始震荡。
白砚生随导师“赫连烬”立于炉台之上。
脚下的炉阵正运转,亿万道灵焰沿着铜脉流动,汇聚成一枚庞大的“心火环”。
赫连烬低声道:
“今日是盟内‘寂火测定’之日。
凡能在寂火之中立身不灭者,可封‘匠位’。
你才入盟三日,不必硬闯。”
白砚生垂首,手中火印微亮。
“若不试火,怎知心真?”
赫连烬皱眉。
“你这性子……跟那位‘白老匠’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炉城轰然一震。
炉环中心,一道黑红色火柱冲天而起。
那火并非热,而是冷,燃烧中带着寂灭的气息。
“寂火现形——!”
无数匠师齐齐后退,
连赫连烬都伸出灵刃,布下防阵。
白砚生却没有退。
他只觉胸口的炉印在共鸣,
似乎那火在呼唤他。
“你可知那是什么?”赫连烬喝道。
“那是心火反观自身——火觉自噬!
凡入其焰者,九死一生!”
白砚生缓缓伸手。
他的指尖,一缕温顺的金焰浮现。
“若火要噬我,那我便看它为何生。”
他踏入火环。
寂火入体的瞬间,
天地翻覆。
他似乎坠入无边的虚空,
无数破碎的记忆、器魂、灵火幻影在他周围盘旋。
那些是他曾修补过的废器之灵——
有人形、兽形、兵形,
也有无形的风、铁、声。
它们围着他低语:
“你想造心?”
“造物不过是心的投影。”
“若火能自觉,你造的是什么?”
白砚生咬牙,
每一句低语都化作针刺入脑。
火海中忽然出现一面镜。
镜中,他看见另一个自己——
那人双眼漆黑,面色冷漠,
手中持着同样的炉锤。
“你造物,是为众生?”
“是。”
“错。”
那影笑了,
伸手握住寂火,
“你造物,是为自己能被证明。
你要的不是‘火’,
而是——意义。”
白砚生胸口的炉印猛地爆亮。
“那又如何!”
“若我造物为我,
那我便是火的主,不是奴!”
轰——!
金焰破镜而出,直贯天穹。
寂火被金焰包裹,开始逆转。
冷火化为赤光,
虚空的碎影纷纷溶解,重新汇成形体。
赫连烬在外看得目瞪口呆:
“他竟在……驯火?”
炉台上,寂火渐息。
白砚生立于炉心,
周身金与灰两色火焰并燃,
交织成一枚新的符印。
符印悬空旋转,
中心隐约显出一个眸状的印痕。
赫连烬失声道:
“那是——观火遗印?
传说中‘白老匠’遗留的造心符?!”
白砚生睁开眼,
那眸印随之一亮,
火势被他意念收回。
风雪掠过炉口。
他缓缓抬手,看向掌心。
金火与灰火共存,
互不吞噬。
“寂火可噬心,
但若心能观火——
火,亦可为镜。”
赫连烬怔了良久,
忽然轻叹:“
小子,你这一步……怕是迈进了连火都畏的境界。”
白砚生淡淡一笑,
眼底的火光微颤。
他并未说出那一瞬的幻觉——
就在金焰破镜时,
他似乎看见一个无形的眼眸,
从天外俯视炉城。
那眼中,没有喜怒,
只有无尽的测量。
“观火者……还在看。”
炉城的防阵再度震动。
那一刻,天穹之上似有某种力量被触动——
肉眼不可见,却实实在在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赫连烬脸色陡变,
他猛然掐诀,十余道火纹升起,将主炉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