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响起叠音,如同万念重合:
“造界者白砚生。”
“汝以凡身执心火,干涉自然熵律。”
“造物有形,心不可越。
解释——火之存在。”
每一个字都如铁印砸在灵魂上。
白砚生心神微震,却并不退。
他平静答道:
“火,是认知与意志的交汇点。
它燃烧,不为毁灭,而为确认‘我仍存在’。”
灰眼的光微微一颤。
片刻后,叠音再起:
“存在……需由被观测确认。
未被观测,则为虚无。”
白砚生淡淡一笑:
“那若观者本身,也被火照见呢?”
那一问,令整个界心震荡。
九焰倒卷,灰光停滞。
他缓缓起身,
周身的焰流化作一柄柄无形之器。
“你以观测为律,
可我以造为道。
造物的瞬间,本就是对存在的再定义。”
灰眼似乎在“思考”。
它的表面浮出层层光纹,
显现出无数修士、凡人、器灵的影像——
这些都是被它“记录”的生命。
“火之道,不稳定。
不受控的创造,终将引燃一切。
观火,乃平衡之职。”
白砚生轻叹。
“你害怕的是熵,不是火。”
他抬手,虚空中的火纹组成复杂的图阵,
一片片灵光随语而动:
“造,是逆熵之举。
当心能修复、能塑形、能延续——
火便成为了‘抵抗终结’的语言。”
灰光剧烈闪烁。
“语言不可信。
造心殿毁灭之因,源于火之自我。
白砚生,汝欲重演?”
“毁灭,不是因火有我,
而是因人不敢直视那火中之我。”
他伸出手,
掌心中浮现出一粒微小的火种。
那火种并非红、亦非金,
而是由无数色彩重叠出的透明焰。
“这是我心中最后的火。
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天。
它只是——众生愿望的交汇点。”
灰眼沉默。
片刻后,叠音低沉而冷:
“若火无主,则无序。”
“若火有主,则有偏。”
“汝欲以心为序,
则与天道相悖。”
白砚生缓缓合掌,九焰齐鸣。
“天道,亦由心观而生。
若火能自明,
那天,也不过是我们尚未造完的器。”
话音落下,界心猛然爆光。
灰眼开始收缩,
无数符线从虚空延伸,
欲将整个火界重新“封定”——
这是观火者的熄界之法。
白砚生的气息瞬间提升,
所有心焰同时燃起,
九焰化九器,盘旋于身后。
“看来言语不能说服你。”
“那就——让你看清什么是‘造心’。”
他双手交错,
灵焰汇聚成印。
“以我心,铸观之镜!”
轰——
一面透明的火镜在他身前成形。
镜中反射的,不是他自己,
而是那只灰眼。
当灰眼看向镜的瞬间,
镜反射回它的视线——
观火者被迫观自己。
灰眼剧烈震颤,灰色光浪席卷。
“逻辑悖论——观者不可自观!”
白砚生踏步向前,声音如雷:
“火即是自观的意志!”
九焰同时爆燃,
将灰光彻底淹没。
天与界同时震鸣。
无数流焰冲天而起,
在界心上空织成庞大的火阵。
那是——逆观之阵。
灰眼在阵中挣扎,光体渐碎。
而在碎裂的最后一瞬,
它发出低沉的回响:
“造界者……你点燃了不可见之火。
记住:当火照见自身,
世界将被重写。”
灰光遁灭。
界心归寂,火势重稳。
白砚生的身影从阵中缓缓坠落,
周身火光逐渐暗淡。
他抬头望天,低声自语:
“他们退了,
但我看见的……
不是神的恐惧,而是天的迷惑。”
“观火者,也不过是——火之后的影。”
他抬手,
将那枚透明火种托起,放入空中。
火种旋转,发出细微心音。
那音轻若叹息:
“她……还在。”
白砚生一怔,
随即目光微动。
那是绫罗心留下的印记之声。
“罗心。”
他轻声唤,
九焰再度明起,
指引出一道光路——
那是通往她所在之处的界心回廊。
他迈步踏上,
火焰重燃,界心再启。
新的道路,
从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