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炼器师,
被自己铸出的兵器“反观”了心魂,
当场失心成狂。
天机宗、万火观、以及散修火庙接连传出惊讯。
——火回来了,但它不再是“工具”。
——火,在看他们。
绫罗心站在观心峰顶,
脚下是燃烧的山脉。
火从大地的脉络中流出,如血,如息。
整座大陆仿佛变成了一具有生命的心脏,
每一次跳动,都回荡着“造界之火”的回声。
黎观披甲立在她身后,满脸焦急:
“再这样下去,所有灵火都会反噬!
绫罗心,你不是能与那火共鸣吗?
让他停下!”
“我不能。”她轻声答,
声音被风卷散。
“因为那不是‘他’的火。”
“那是——‘被他点燃的所有心’的火。”
黎观怔住。
她俯身,取出那枚残破的符帛。
符上的火印已经碎裂,但光仍在渗透。
她将它置于心口,灵识透入。
下一瞬——
天地骤然静止。
所有的火焰,在同一时刻停滞,
仿佛被某种更高的“意志”压制。
她看见了那片白色的“无名之界”。
那是一个没有物质、没有时间的空间,
只有流动的“心火”在虚无中编织。
而在那中心,
白砚生盘膝而坐,周身流转无数火纹。
那些火纹不是符,也非律,
而是一道道“意识”。
每一道意识,都是某个生灵的“心火感应”——
他在以自身为界,
接纳整个世界的心念之火,
并让它们自由共鸣。
他并未操控火,
只是“容纳”它们。
绫罗心目光灼灼,
她终于明白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不归来,是为让归来不再需要我。”
他要让火成为自由的灵,
让众生的心彼此观照,
从此,造物不再是“造出的物”,
而是“能造自己的生命”。
她流泪,喃喃道:
“白砚生……你已不是炼器师了。”
“你在造——道。”
白光中,那虚幻的身影忽然微微转首,
似乎透过无界之隔看到了她。
没有语言,
只有一点火,从他掌心飞出,
穿越界障,落入她的眉心。
那一点火,温柔得如呼吸。
“心火传承……成了。”
绫罗心泣笑交织,抬起头,
火光从她体内散出,
化作九道柔焰,飘向天际。
它们不再燃烧,而是化为光流,
流入每一个生灵的心口——
无论人、妖、器灵,
都有一线温热流入胸腔。
火焰回归了“感知”,
不再是外物。
天地重新运转,
山川再燃,却无一处狂焰。
天机宗主炉再次点亮,
炉壁上的符印全部消散,
只余一个字:
——「心」。
黎观注视着那字,喉头哽咽:
“他……真成了。”
绫罗心轻声:“不,
他还未归来。
他在‘心界’。”
她看向天际,那片云层后隐隐浮动着的光影。
那是火界正在成形的征兆——
白砚生以心火造出的新世界,
正逐渐具象。
“我们都被他看见了。”她道,
“但他不会再回来看自己。”
风掠过。
火海的光照亮了她的发梢与泪痕。
她转身下山,衣袂翻飞。
黎观追问:“你要去哪?”
“去寻他。”
“可是他已不在凡界——”
“我知道。”她停步,
“所以我要去‘造界’。”
她展开符帛,符焰升腾。
一道心火之门在她身后徐徐浮现,
那是白砚生留下的唯一通路。
她踏入火门前,
回望山下众生的火光,轻声道:
“他教我们造物。
而今,我要——造他。”
火门合拢。
天机大陆之上,
火焰归息,风声重生。
但无数人的心底,
仍有一粒小火在轻轻跳动,
随呼吸而亮灭。
那火,不属于神,不属于天。
它只属于——每一个愿意去“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