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天牢的最深处,终年不见天日。冰冷的石壁凝结着水珠,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霉味和铁锈的腥气。粗如儿臂的精铁栅栏后,索罗斯被数道沉重的锁链锁在石墙的钢环上。曾经华丽的波斯锦袍早已被剥去,只穿着一件肮脏的囚衣。金色的卷发沾满污垢,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他低垂着头,仿佛已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沉重的铁门被狱卒用力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沈砚一身玄色官袍,如同从黑暗中走出的审判者,步履沉稳地踏入这间死囚牢房。林岚紧随其后,深青色的胡服在昏黄跳动的火把光线下,如同一抹沉静的寒潭。狱卒将一把沉重的铁椅放在栅栏外丈许处,沈砚端坐其上,目光如冰锥,直刺牢笼深处。林岚则静立一旁,清冷的眸子如同最精准的透镜,捕捉着索罗斯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索罗斯。”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在死寂的牢房中激起沉闷的回响,带着穿透骨髓的冰冷,“使团成员已悉数清醒。巴列维、书记官、达罕…他们亲口指证,你以邪香蛊惑其心,以镁粉投影构陷林仵作!更在仪式之前,暗中破坏磁石,设下镜杀机关,谋害阿胡拉大祭司!人证物证,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牢房内一片死寂。索罗斯依旧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沈砚并不急躁,继续用那冰冷而极具压迫感的声音,一层层剥开他的罪行:
“隋宫龙凤玉珏已从你密室起获!此物便是铁证!证明你索罗斯,乃至你背后所代表的泰西封王庭,早已与中原前朝余孽归藏组织,沆瀣一气,勾连极深!波斯幻戏案,绝非你一人之谋!而是归藏借你之手,祸乱大唐根基!你,不过是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
“棋子?”一声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石头般的低笑,突然从索罗斯低垂的头颅下传来。那笑声起初很低,带着压抑的疯狂,继而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哈哈哈哈…棋子?哈哈哈哈哈!” 索罗斯猛地抬起头!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因多日的囚禁和精神的极端压力而扭曲变形,那双曾经精明狡黠的蓝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如同濒死的野兽,闪烁着疯狂、怨毒和不甘的光芒!他死死盯住栅栏外的沈砚和林岚,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沈砚!林岚!你们以为…你们真的赢了吗?!”他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充满了恶毒的嘲讽,“不错!阿胡拉那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是我设计除掉的!镜子里那个影子是我让人放上去的!香料也是我点的!这些…都是我干的!我认!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锁链随着他身体的抖动哗啦作响。
“可是!”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陡然变得如同毒蛇般阴冷,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你们以为…这就完了?你们以为…我索罗斯,就是这一切的终点?你们以为…揪出了我,揪出了高全那个阉奴,甚至揪出了魏德贤那条老狗…就触及了真相?!”
他的身体猛地前倾,锁链瞬间绷直,仿佛要挣脱束缚扑向栅栏!
“愚蠢!天真!哈哈哈哈!”他再次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眼中充满了对沈砚和林岚的极度蔑视,“你们看到的…不过是冰山浮出水面的一角!是深渊巨兽探出的一根触须!”
沈砚面沉如水,放在膝上的手却悄然握紧。林岚的眸光亦骤然锐利如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