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烛火似乎也被方才那番关于“异星”与守护的沉重誓言浸染,跳跃的光芒在沈砚与林岚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而坚定的光影。归藏密信的阴冷气息,暂时被驱散。然而,桌案一角,那个曾装盛着鲁大成遗物——被动过手脚的特制磁石碎屑的小玉盒,却如同一个沉默的、未被完全解开的符咒,静静地躺在阴影里。
林岚的目光,无意识地掠过那个玉盒。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沈砚掌心滚烫的温度,心中那份因他誓言而激荡的暖流尚未平息,但属于法医的、对真相近乎本能的执着,却悄然复苏。归藏密信中反复提及的“磁引天机”,鲁大成用生命警示的“磁石被动过手脚”,还有那镜杀机关中作为启动核心的爆裂磁石…这些碎片,依旧未能完美拼合。
“沈砚,”林岚轻轻抽回手,并非疏离,而是带着一种重新投入战场的专注。她拿起那个小玉盒,指尖感受着玉质的冰凉,“归藏所图‘磁引天机’,鲁大成所惧‘恐伤天和’,皆系于此物。被动过手脚的磁石…除了被预置硝石使其易爆,其材质本身…是否还有我们未曾察觉的异常?”
沈砚看着她重新变得清亮锐利的眸子,心知她已从情感的激荡中抽身,再次回归到探寻者的角色。他点头,声音沉稳:“高全盗取的磁石来自匠作监特供,记录显示其原料乃精选磁铁矿,本应纯净。然,被动过手脚后,其内里或许真藏有猫腻。岚儿,你有何想法?”
“我想…再验一次。”林岚打开玉盒,里面是几粒极其微小的、边缘锐利的黑色磁石碎屑。“用更彻底的方法,剥离其表相,直探其核心。”
她没有再回那间充满药气的“验室”,而是在书房一角的另一张特制桌案前坐下。这里摆放着她部分更精密的实验器具。她取来一个厚壁、耐腐蚀的琉璃小坩埚,极其小心地将几粒最细小的磁石碎屑用银镊夹入其中。接着,她拿起一个密封的玉瓶,上面贴着醒目的“王水”标签(浓硝酸与浓盐酸的混合液,腐蚀性极强)。
“此水…能溶金石?”沈砚看着那清澈却令人心悸的液体,微微蹙眉。他知道林岚常用一些匪夷所思的“奇技”,但此物看着便觉危险。
“对,”林岚戴上更厚实的特制手套和面罩,动作却异常稳定,“它能溶解绝大部分金属,包括这磁石的主要成分——四氧化三铁(磁铁矿)。唯有极少数性质极其稳定或特殊的金属,才能在其侵蚀下存留。”
她屏住呼吸,用特制的琉璃滴管,极其缓慢而精准地将数滴浓稠、带着刺鼻气味的“王水”滴入琉璃坩埚中,恰好覆盖住那几粒碎屑。
“滋——!”
刺耳的腐蚀声瞬间响起!坩埚内腾起一小股淡黄色的烟雾,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那几粒坚硬的黑色磁石碎屑,在强酸的侵蚀下,如同投入沸水的雪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溶解、变黑、冒泡,最终化为一小滩浑浊的、深褐色的溶液!
林岚立刻用琉璃盖片轻轻盖住坩埚口,防止烟雾扩散,同时用特制的琉璃棒轻轻搅动溶液,确保溶解充分。沈砚站在几步之外,凝神注视着这充满危险气息的“炼金”过程,心弦紧绷。
约莫半盏茶功夫,坩埚内的剧烈反应渐渐平息,深褐色的溶液变得相对澄清,只剩下坩埚底部沉淀着极其微量的、几乎看不见的深色残渣——这便是磁石中无法被强酸溶解的“杂质”。
林岚小心地将坩埚中的酸液缓缓倾倒入另一个特制的耐酸废液罐中(只留下底部残渣)。然后用蒸馏水反复冲洗坩埚底部数次,洗去残留的酸液。最后,她用银质小匙极其轻柔地将坩埚底部那层薄得几乎透明的、混杂着深色氧化物的湿漉漉残渣,小心地刮取出来,均匀地涂抹在一片特制的、极其光洁纯净的水晶薄片上。
最关键的时刻来临。林岚移开琉璃盖片,熄灭附近大部分烛火,只留下桌案上一盏特制的、灯芯捻得极细的油灯。她拿起那枚视若珍宝的、精心打磨的凸透镜(原始显微镜),调整好角度,让油灯那束凝聚如豆的昏黄光线,穿过水晶薄片,再聚焦于凸透镜之下。
她俯下身,眼睛紧紧贴向凸透镜的目镜端。呼吸被刻意放得极其轻缓,整个书房陷入一片近乎凝滞的寂静,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时间在高度集中的精神中缓慢流逝。沈砚能看到她纤细的脖颈微微绷紧,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调整着水晶薄片的角度,手指稳定得如同磐石,在微米级别的世界里搜寻着异常的蛛丝马迹。
突然!
林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一震!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她握着凸透镜的手,瞬间绷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