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循声望去。只见台面边缘,有几道极其新鲜、深切入坚硬紫檀木的抓痕!抓痕附近,还散落着几粒比芝麻还小、通体漆黑的碎屑!沈砚拿起一粒,用随身携带的小磁石靠近——碎屑立刻被吸附上去!
“磁石碎屑!和焦尸齿缝中发现的一模一样!” 沈砚眼神冰冷,“鲁大成在操作那易碎的磁石机关时,不慎留下了碎屑!这些抓痕…是他被灭口或被挟持时挣扎所留!”
“监丞!”沈砚猛地转身,声音带着雷霆之怒,“鲁大成何时失踪?最后见到他的人是谁?!”
监丞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扑通跪倒在地:“回…回大人!鲁师傅是…是前天晚上!前天傍晚下工,他还和徒弟小六子交代了几句活计,说明日要赶工完成那件铜鹤机关…可…可第二天一早,小六子来上工,就发现这天工阁门虚掩着,里面…里面就是这样了!鲁师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小六子何在?带他来!”沈砚厉声道。
很快,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稚气却眼神机灵的学徒被带了进来。他显然被这阵势吓坏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小人小六子…拜见…拜见大人…” 声音带着哭腔。
“小六子,”沈砚放缓了语气,但目光依旧锐利,“你师傅鲁大成,前天傍晚下工前,可有什么异常?说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小六子努力回忆着,带着哭腔道:“师傅…师傅那几天…好像…好像心事很重…总是对着那波斯镜子的图纸发呆…还…还总是叹气…说…说什么‘身不由己’、‘造孽’…前天傍晚下工前,他…他把我叫到跟前,指着台上那件没做完的铜鹤机关,说…说‘小六子,这鹤心部位的联动簧片是关键,力道一定要调匀了,差一丝都不行…就像…就像那磁石,太脆,一碰就碎…’ 然后…然后他就让我先回去了…”
“磁石?他特意提到磁石?”沈砚追问。
“是…是的…”小六子点头,“师傅好像…很在意那块磁石…领回来那天,就关起门来自己鼓捣,还不小心敲碎了一小块,粉末沾在铁砧上,弄了好久才弄干净…他当时还嘀咕…说‘这石头脆得邪门,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磁石被动过手脚?沈砚眼中精光一闪!这又是一个关键信息!
“后来呢?你走之后,可有人来找过你师傅?”沈砚紧盯着小六子。
小六子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突然眼睛一亮:“有!有!小人走到工坊大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好像…好像看到有个穿着深青色袍子、帽檐压得很低的人…闪进了师傅的工坊!天有点暗,小人…小人没看清脸,就觉得那人…那人走路没声音似的…”
深青色袍子?帽檐压低?走路无声?
这描述…像宫里的宦官!
“监丞!”沈砚猛地看向跪在一旁的监丞,“前天傍晚下工后,可有内侍省的人来过匠作监?!”
监丞浑身一哆嗦,连忙翻看手中的出入登记簿,手指颤抖地划过:“回…回大人…前天傍晚…酉时三刻…内侍省…内侍省少监高全高公公…持腰牌来过!说是…说是奉旨来查看一件御用屏风的进度!登记在此!”
高全!又是他!
沈砚眼中寒芒爆射!从安排鲁大成接触水晶镜,到提供可能被动了手脚的磁石,再到鲁大成失踪前夜亲自造访匠作监…这条线,死死地缠在了这个内侍省少监的身上!
“赵虎!”沈砚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
“末将在!”
“即刻带人,去内侍省‘请’高全高少监!就说本官有要事相询!若遇阻拦,便说奉旨查案,涉及御前血案,格杀勿论!”沈砚杀意凛然!
“得令!”赵虎领命,杀气腾腾地转身而去。
沈砚再次看向工作台上那几道深深的抓痕和散落的磁石碎屑,又看了看笔记簿上那行充满挣扎的“此物阴损…恐伤天和…”,最后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鲁大成的失踪,高全的介入,被动过手脚的磁石…线索如同缠绕的藤蔓,将阴谋的触角,悄然伸向了宫廷的最深处。这匠作监内寻到的磁迹,指向的已不仅仅是一桩谋杀,更是一场深不见底的宫廷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