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为了利！更是为了……为了保住贾家这百年基业啊！”
“这些年……生意……越来越难做……官场打点……层层盘剥……族中子弟……入仕无门……贾家……贾家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外强中干！”贾世仁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与不甘，“直到……直到‘竹先生’找到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恐惧：“他……他手眼通天！他说……他能打通科场关节！能让我贾家子弟……金榜题名！入仕为官！更能……更能帮我贾家，垄断……垄断长安乃至河东的盐铁、丝绸……之利！只要……只要我出钱！出力！”
“所以，你便成了‘三叶竹’在长安的钱袋子！替考链条的总瓢把子！”沈砚冰冷地接道。
“是……是……”贾世仁颓然点头，“青阳书院……是我早年资助……周教习……是我安插……墨林轩……是我暗中掌控……用来……用来洗钱和传递消息……替考的买家……都是……都是像李茂才这样……急需功名又舍得花钱的豪商巨贾……徐子谦……是我派去物色枪手……掌控买家的……‘渭水闲人’……是他的代号……”
“张子谦、吴明轩、郑文昌呢？”沈砚追问。
“张、吴……是徐子谦在青阳书院物色的……联络人和……小枪手……郑文昌……是这次为李瑞物色的……大枪手……”贾世仁的声音越来越低，“贡院命案……是……是徐子谦按‘竹先生’指令……用雷公藤毒杀……灭口……怕……怕他们暴露……染坊……也是灭口……清理现场……杀官差……是……是‘竹先生’派来的‘竹卫’做的……他们……袖口都刺着三叶竹……”
“硝石呢？！”沈砚的声音陡然凌厉，“你替‘竹先生’采购的剑南道硝石！藏在废太乙观地宫！昨夜被转移！那‘五石神丹’！‘涅盘’！到底是什么？！‘竹先生’究竟是谁？！他的老巢在哪里？！”
提到“硝石”和“竹先生”，贾世仁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爆发出比面对死亡更深的、源自灵魂的恐惧！他疯狂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惶：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竹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都是密信……落款只有一个‘竹’字……见面……都在慈云寺后殿柱子暗格……硝石……是……是他严令采购的……只说……是为某位……某位连他都惹不起的‘天潢贵胄’……炼制一种……威力极大的‘五石神丹’……说……说此丹若成，可……可改天换地……我……我只负责转运……藏匿……具体……具体用来做什么……丹成后……又如何‘涅盘’……我……我一无所知啊大人！他……他警告过我……若敢窥探……贾家……鸡犬不留！大人！您……您斗不过他的！那……那是真正的……魔鬼啊！”
贾世仁说到最后，已是语无伦次，恐惧地蜷缩起来，仿佛那“竹先生”的阴影就在这死牢之中。
沈砚看着彻底崩溃、只余下无尽恐惧的贾世仁，胸中翻腾的气血与冰冷的杀意交织。替考链条已然清晰：贾世仁为金主和总控，徐子谦为长安联络人及执行者，青阳书院为枪手库，墨林轩为洗钱及信物传递点，李茂才等为买家。动机：牟取暴利，垄断商道，为家族子弟买官铺路。手段：收买、替考、灭口，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竹先生”、硝石、“五石神丹”、“涅盘”……这些如同巨大的阴霾，依旧笼罩在真相之上，散发着更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沈砚强撑着站起身，声音疲惫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岚儿，整理所有口供、物证！形成完整卷宗！”
“贡院笔仙案，替考舞弊，杀人灭口，主犯贾世仁、从犯李茂才等，皆已落网！罪证确凿！真相……已白！”
“然，”沈砚的目光穿透死牢厚重的石壁，望向长安城阴霾密布的天空，声音低沉而凝重，“硝石无踪，‘五石’将成……这长安城的天……还没真正放晴！”
“传令：即刻行文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将此案卷宗，八百里加急，直呈御前！”
“本官……要这煌煌天日之下，所有魑魅魍魉……无所遁形！要这‘笔仙’索命的债……血债血偿！”
他染血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如同即将刺破最后黑暗的利剑，毅然决然地踏出了死牢。身后，是已然倾塌的豪商巨宅和昭然的血案真相；前方，是那隐藏在“竹先生”名号之后、足以吞噬一切的、更加深邃的黑暗漩涡。风暴，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