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百宝囊”,取出几个小瓷瓶和工具。她首先取出一小撮之前在陈三袖口刮取下来的荧光粉末样本,放在另一张白纸上。接着,她又取出一点从胭脂盒夹层里刮取的新粉末。
“紫草汁显影液。”林岚低声自语,将自制的紫草汁与明矾混合液分别滴在两份粉末样本旁边。
在溶液的作用下,两份粉末样本中的幽蓝荧光颗粒瞬间变得更加明亮、清晰!颗粒的大小、形状、色泽、以及那独特的冰冷矿物光泽,在放大镜下观察,完全一致!如同复制出来的一般!
“成分、形态、荧光特性……完全一致!”林岚的声音带着尘埃落定的笃定,她抬起头,看向沈砚,“沈大人,胭脂盒夹层内的荧光粉末,与陈三袖口沾染的荧光粉末,同源同质!陈三袖口的荧光,就是来自这个盒子!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接触过这个盒子内粉末的人或物!”
沈砚的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门外面无人色的白露:“白露!你还有何话说?!陈三袖口的荧光粉末,源头就在你的胭脂盒夹层里!你昨夜当真‘沉睡’?你与陈三之死,与这诡异的荧光,究竟有何关联?!”
“不……不可能……”白露如遭雷击,眼神彻底涣散,巨大的恐惧和冤屈让她几乎窒息。她看着林岚手中那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粉末,又看看那个被打开的胭脂盒,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莺儿姐……她……她为什么要害我……这盒子……这盒子……”
就在这时,负责搜查白露床铺的衙役有了新发现。在白露枕头下压着的几件贴身衣物中,翻出了一小片揉皱的金箔!金箔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整,上面似乎还用极细的针尖刻划着几个扭曲怪异的波斯文字!
“大人!发现这个!”衙役将金箔呈上。
沈砚接过金箔,对着火光仔细辨认上面的文字。他虽然不通波斯文,但那扭曲的线条风格,与柳莺儿妆台暗格内乐谱上发现的荧光符号,竟有几分神似!
林岚也凑近观察,眉头紧锁:“这金箔的质地……和柳莺儿发间发现的那片贴花钿用的金箔很像!上面的文字……像是某种标记或密码?”
“波斯金箔……荧光粉末……”沈砚的脑海中,昨夜遇刺时缴获的、带着“陇西”标记的淬毒柳叶镖,与此刻的发现轰然交汇!一条清晰的线索链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陇西李氏掌控河西走廊,与波斯商队往来密切!这荧光粉末,乃波斯独有之奇物!这金箔上的波斯文字,必是线索!”沈砚的声音带着洞穿迷雾的激动,他猛地看向林岚,“岚儿,你可还记得,陈三崩溃时喊的那句话?‘是它!穿着血衣回来了!莺儿……莺儿她看见了!它要灭口!’”
林岚瞬间明悟:“大人是说……柳莺儿在妆台看到的‘蓝光鬼影’,很可能就是有人正试图打开或接触这个藏有荧光粉末的胭脂盒?!而陈三……他可能无意中撞见了这个‘鬼影’的真面目,或者……他本身就与这荧光粉末的传递有关?!所以他袖口沾上了粉末,也因此被灭口?!”
“不错!”沈砚的目光锐利如刀,再次刺向白露,“白露!这胭脂盒既是柳莺儿所赠,她是否叮嘱过你什么?这盒子,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过?尤其是……波斯人?!”
“波斯人……”白露听到这三个字,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深重的恐惧,仿佛触及了某个更恐怖的禁忌!她拼命摇头,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没有……没有波斯人……小人不知道……莺儿姐只说是家传的……让我……让我千万别打开……别让人知道……尤其是……尤其是班主……” 她说到班主周德福时,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充满了恐惧。
“班主?!”沈砚眼神一凛,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周德福!又是他!报案时哭喊“黑风岭冤魂”,对地道知情,如今又出现在柳莺儿对胭脂盒的警告里!
“赵虎!”沈砚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迷雾的决绝,“立刻提审周德福!本官要亲自问问他,这胭脂盒的‘家传’之说,这地道的‘旧地窖’,还有七年前黑风岭的云霓班——他到底知道多少!另外!”他拿起那片带着波斯文字的金箔,“立刻寻访城中通晓波斯文字之人!本官要知道,这金箔上刻的,究竟是什么!”
“是!”赵虎领命,匆匆而去。
沈砚的目光最后落回林岚手中那两份散发着相同幽蓝光芒的粉末上,又看了看那个被打开的胭脂盒。胭脂的甜香与荧光粉末的冰冷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致命的诱惑。
“胭脂藏毒,金箔引路,荧光索命。”沈砚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在充满脂粉气和死亡气息的房间内回荡,“这幕后之人,以波斯奇物为引,借戏班旧怨为衣,行灭口掩罪之实!从柳莺儿到陈三,步步紧逼!如今,这‘鬼火’终于照到了他藏身的角落!白露,”他看向瘫软在地、眼神空洞的旦角,“你口中的‘班主’,恐怕就是下一个‘冤魂’要索命的对象了!”
林岚小心地将胭脂盒和荧光粉末收好,指尖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她看向沈砚,眼中是同样的凝重与决然:“波斯商队,陇西李氏,掖庭死士,还有这戏班深处藏着的秘密……沈大人,这长安城的水,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水深?”沈砚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江煮海的火焰,“那便搅它个天翻地覆!看是这浑水能藏住魑魅魍魉,还是本官的法网,能捞出这兴风作浪的‘龙王’!走!去见见我们那位哭喊‘冤魂索命’的周班主!本官倒要听听,他这次,又要唱哪一出‘窦娥冤’!”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官袍下摆带起的风,仿佛要将这笼罩戏园多年的血腥迷雾彻底撕碎。胭脂盒底的幽光,如同最后的密码,即将揭开那“血衣鬼影”的终极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