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背着药篓回到村里时,日头已经偏西。篓子里只有几株勉强可用的普通止血草,与他预想的收获相去甚远。但此刻,他心思全然不在这微薄的收获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黑风林中的惊险一幕,以及那转瞬即逝的奇异感觉。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径直走向听风古树下的祭司木屋。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与陈年木料混合的独特气味。老祭司正就着一盏油灯的微光,翻阅一本兽皮缝制的、边缘已严重磨损的古旧书册。听到推门声,他抬起头,昏黄的灯光在他深刻的皱纹间跳跃。
“辰娃子,回来了。”老祭司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墨辰被撕裂的衣角和略显苍白的脸上时,那温和中立刻掺入了一丝锐利,“遇到麻烦了?”
墨辰放下药篓,深吸一口气,将黑风林中遭遇异变风羚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包括风羚那赤红的双眼、鳞片上缠绕的灰色气息、远超平常的狂暴与力量,以及最后……他自己那匪夷所思的反应,尤其提到了危急时刻胸口玉佩传来的异样热流。
“……它冲过来的时候,我感觉胸口戴着的玉佩突然一热,然后脑子里‘嗡’的一声,觉得额头也有点发热。”墨辰描述着,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了胸前的玉佩。“我就喊了一声‘停下’,那风羚……它就真的顿了一下。它身上的灰气,好像也淡了一点。”
他说完,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老祭司久久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墨辰紧握玉佩的手,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翻涌着墨辰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恍然,有深沉的忧虑,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悲悯的凝重。
良久,老祭司才缓缓合上手中的兽皮书,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的叹息。
“果然……果然如此……”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
“祭司爷爷,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那是什么……”墨辰急切地问。
老祭司抬手,止住了他的追问。他站起身,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屋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蒙尘的木箱。他颤抖着打开箱子,从最底层取出一件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揭开层层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枚玉佩——与墨辰脖子上挂着的那枚一模一样的大小和形状,同样是灰色,黯淡无光,只是上面雕刻的纹路略有不同。
“这……”墨辰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胸前的玉佩。
“这一枚,是你父亲留下的。”老祭司将玉佩递给墨辰,声音沙哑而沉重,“你脖子上那枚,属于你母亲。”
墨辰双手接过,两枚冰冷的玉佩触感一致,那灰扑扑的颜色,仿佛隔绝了世间一切光华。
“我们青岚村,世代居住于此,看似寻常,实则肩负着一项古老的使命——守望。”老祭司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木屋的墙壁,望向了渺远的过去,“守望这片土地,等待……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