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绝望地哭泣,声音微弱得像小猫一样。
年迈的诰命夫人,老夫人,是第一批倒下的。
她们养尊处优了一辈子,何曾受过这等苦楚?
严寒,饥饿,屈辱,迅速夺走了她们本就衰弱的生命。
李若琏看到角落里,几个老妇紧紧抱在一起,已经僵硬,雪花覆盖了她们花白的头发,像一座小小的雪坟。
无人收尸,也无力收尸,只能任由其冻毙在原地。
一些带着幼童的母亲,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但也更为凄惨。
她们将自己那份本就少得可怜的粥水分给孩子,
自己则啃食着能找到的任何东西,树皮,积雪,甚至泥土。
孩子饿得皮包骨头,哭声微弱,母亲则眼神涣散,机械地拍打着孩子。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仿佛下一刻就会一同离去。
绝望之下,人性的底线被不断击穿。
为了一块发霉的饼,一口干净的水,一些女子不得不屈服于看守兵丁的淫威。
黑暗的角落里,时常传来压抑的啜泣和狞笑。
更有甚者,为了活命,女子之间也会为了一点点食物而发生撕打,抢夺。
昔日的高墙深院,如今上演着最原始,最残酷的生存竞争。
李若琏走到一处较大的厅堂改成的重病区,这里更是惨不忍睹。
病人和死人混杂在一起,咳嗽声,呻吟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伤寒,冻疮感染,饥饿引起的浮肿……各种疾病肆虐。
几个大概是懂点医术的女眷在勉强照料,但缺医少药,无异于杯水车薪。
不断有人被抬出去,草草埋在院落一角,坑越挖越浅,有些甚至只是被积雪草草掩盖。
“大人,”一个负责看守的低级军官凑过来,脸上带着无奈和麻木,
“今天又死了十七个……照这样下去,都是些老人,剩下的怕是也撑不到开春了。朝廷……真的不管了吗?”
李若琏沉默不语。
他能说什么?皇帝的命令是“一天一顿,不死即可”。
这本身就是一种冷酷的筛选和消耗。
这些曾经依附于旧权贵的女性,在新朝的蓝图中,已经成为亟待处理的负资产和潜在的麻烦。
他转身离开,身后是死寂中夹杂着细微哀鸣的人间炼狱。
雪花无声飘落,试图掩盖这一切污秽与悲惨,却只能让这白色显得更加刺眼和寒冷。
回到锦衣卫衙门,李若琏在写给皇帝的密报中,尽可能地客观描述了所见惨状。
最后写道:“……情形确系凄惨,死者日众,恐非长久之计。且观此景象,虽为罪眷,然过于酷烈,或于陛下新政仁名有碍,亦恐激生意外之变。伏乞圣裁。”
他知道,这道奏疏递上去,皇帝或许会动一丝恻隐之心,
或许只会更加坚定其“废物利用”的决心。
但这些女眷的命运,已然不由她们自己,也不由他李若琏掌控,只在于紫禁城深处那位年轻帝王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