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藏身石龛,依照雪球在视野中标出的路径与沈安若寻灵盘的微调指引,向正南方那片被潮湿水汽与隐约浪涛声笼罩的崖底区域潜行而去。
脚下是湿滑的礁石与深色海蚀苔,头顶,狰狞的崖壁高不可攀,没入灰雾。前路未知,或许通往生机,或许潜伏着更大的危险。
但她们已无退路。在这座被设计成巨大献祭场的秘境里,停滞便等于坐以待毙。
明若泠握紧袖中的阵纹石板,目光如刃,刺向前方翻涌的海雾。
钥匙已在手。接下来,便是找到那扇能打开的门。
接下来的路程,远比预想的更为诡谲肃杀。
离开石龛向南不过一里,环境便开始急剧异化。破碎的礁石渐被湿滑的黑色淤泥取代,空气中咸腥与腐朽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嶙峋的崖壁上,开始出现大片暗红色、如同活物血管般微微蠕动的奇异苔藓,散发着微弱却令人不安的灵光——这绝非天然造物,更像某种庞大阵法延伸出的“毛细血管”,正无声汲取着崖底稀薄的灵力与生命残余。
更让二人心头沉坠的是,这片看似死寂的崖底,并非无人之境,反而暗藏着一股冰冷、有序、目的明确的陌生气息。
“前方五十丈,两点钟方向,岩缝内有高强度隐匿结界。”沈安若心念传音,声音凝重,“内有两人,灵力波动……高度同质化,带有明显的‘人造’烙印与阵法共鸣。不是试炼弟子,是‘本地’守卫。”
几乎同时,雪球的警示浮现在明若泠视野边缘:「检测到被动防御阵法波动,覆盖前方扇形区域。模式刻板,符合固定哨点特征。建议绕行左侧海蚀洞穴,避开扫描轴线。」
明若泠心中一凛,立刻拉着沈安若潜入侧面一道被海水半淹的阴暗洞穴。洞壁上也延伸着那种暗红“血管苔藓”,深处甚至隐约构成简略的符文图案,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监视感。
她们屏息凝神。不久,一阵几乎与海浪声融为一体的轻微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洞外停下。
那是两名身着灰褐劲装、脸覆暗银金属面罩的修士。装束毫无标识,行动间步伐、间距、姿态完全一致,如同精密傀儡。面罩眼部是两块暗红晶石,此刻正缓缓扫视洞穴入口,晶内光芒流转,显然具备灵视之能。
二人似在汇报,片刻后,如同鬼魅般无声离去,继续那永无止境的巡逻。
末了,一句冰冷的金属颤音随风飘来:
“继续执行清理指令:任何非记录在案的‘闯入者’或‘失控祭品’,格杀勿论,确保‘主阵’运行环境纯净。”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彻底远去,明若泠与沈安若才缓缓吐气,背后已是一层冷汗。
“他们……就是维持这‘献祭’运转的看守?”沈安若声音微颤,并非恐惧,而是直面了这庞大、严密、冷酷系统的一角,“‘格杀勿论’……我们,所有进入秘境的人,在他们眼里,恐怕都只是需要‘清理’的杂质,或‘失控的祭品’。”
“恐怕是的。”明若泠眼神如冰,“崖底不是试炼场,是这座‘屠宰场’的后勤维护区。上面的争斗、积分,或许只是麻痹‘祭品’的表演,或是筛选优质燃料的过程。真正的危险与掌控者,一直藏在
之后的潜行,如履薄冰。
她们不仅要躲避其他修士,更需时刻提防这些如同精密仪器般巡逻的“阵法维护者”。依靠雪球的扫描与沈安若寻灵盘的结合,才勉强在对方严密的监控网中寻得缝隙。
她们目睹了这些“看守者”冷酷高效的另一面:
一处淤泥滩上,两名看守围住一头从上层坠落、重伤挣扎的巨型毒鳞鳄。一人抬手,地面骤亮数道暗红阵纹,毒鳞鳄瞬间被抽干生命力,化为干瘪皮囊;另一人弹指,苍白火焰将其焚为灰烬——连妖丹都未留下,仿佛那庞大的生命能量直接被某种管道“吸走”。
全程不过五息,沉默得令人心寒。
又一次,她们远远望见三名结伴“寻宝”的修士不慎触发隐蔽警戒阵纹。顷刻间,五名看守自不同方向无声合围,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术法皆与秘境阵法联动。那三名修士未撑过十招,便在惨叫声中被阵法延伸出的暗红触须拖入地下,只余几件迅速黯淡的法器,被看守如垃圾般收起。
这崖底,是比上层更为赤裸绝望的猎场。猎手是毫无感情的阵法爪牙,猎物是所有“非授权”的存在。
就在两人神经紧绷至极、距南侧信号源越来越近时,前方一处开阔碎石滩上,骤然爆发出激烈的灵力波动与怒吼!
“分开跑!能走一个是一个!把消息带出去!这秘境是——啊!”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明若泠与沈安若迅速隐于巨岩之后,小心望去。
只见四名衣衫染血、形容狼狈的修士正亡命奔逃,看服饰似是两个小宗门的临时同盟。而追在他们身后的,并非看守者,而是五名眼神狂热、周身血煞之气翻腾的修士——其功法路数与服饰标志,竟隐隐透着血煞盟的影子!
血煞盟?
明若泠心中一凛。血煞盟并未参与此次星罗大战!
那五名修士显然在崖底活动已久,对地形更为熟悉,配合也越发歹毒。他们并不急于击杀,而是如同猫戏鼠般驱赶包抄,以远程术法不断消耗,口中狞笑不休:
“跑啊!再快些!你们的气运与血肉,皆是献给伟大仪式的上等祭品!”
“乖乖成为圣盟大业的养料吧!这是尔等的荣幸!”
“那穿蓝衣的师妹留活口,她的元阴之气,可是不错的‘调味料’!”
奔逃四人中,一名持剑青年双眼赤红,猛地转身怒吼:“我跟你们拼了!”剑光暴涨,竟是燃烧精血催动秘术,暂时逼退两名追兵。
“师兄不要!”一名少女凄声哭喊。
“走!”青年头也不回,死死拦在路口。
然而血煞盟人数占优,手段狠辣。一名身材干瘦、眼神阴鸷的修士冷笑一声,祭出一面黑幡,顿时鬼哭狼嚎,数道黑气如毒蛇般缠向青年。另一人趁机掷出三枚血色骨钉,直取青年要害!
那骨钉色泽暗红,血腥怨毒之气浓郁,正是祭炼过无数生灵的歹毒法器——蚀魂透骨钉!专破护体灵力,一旦入体,便侵蚀经脉、腐化神魂,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此标志凶器,明若泠瞳孔骤缩。
果然是血煞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