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遭,她算是明白了,在真正强大的力量面前,那些“凡事靠自己”的念头有时只是徒劳的逞强。
未强大之前,需得更谨慎才行。
她心中暗自吩咐雪球小心探查,若连雪球也无功而返,那便只剩亲身涉险一途了。
无论如何,今日这第一道封印锁链,她定要破除!
若猜想无误,一旦解开,磅礴的力量足以让她一跃至凝核境巅峰!
那些因跨越境界而缺失的经验与灵力,将如百川归海般被她的空灵根与识海全数吸收,完美诠释何谓“包罗万象”。
“你可有具体对策?”她抬眼看向裴寂昀,同时并未放松与雪球的意念联系。
“暂时难以断言,”
裴寂昀摇头,目光扫过窗外那片死寂的冰柱林,“不如我们先行下去,就近观察,静观其变后再谋行动?”他提议道,语气谨慎。
“也好,”明若泠点头赞同,“但需等雪球的消息。”
初临此等绝险之地,信息多一分,生存的几率便大一分。
知识,有时比灵力更能保命。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主人,差不多了哦~」雪球软糯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小小雀跃,「下去之后,一直朝着北边走就对啦!本球会一直提示哦~」
收到讯息,明若泠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少许,轻轻吁了口气。
还好,雪球的探测并未受阻,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接下来的行动也能更有把握。
她抬手,腕上的凝晖镯流光微闪,一大堆瓶瓶罐罐和各式符箓便出现在一旁的案几上。
她开始一样样清点,神情专注得像是在检阅最珍贵的宝藏:“驱寒符、暖身符、金刚护身符……回灵丹、固脉丹……”
裴寂昀在一旁静静看着她认真清点的模样,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也默不作声地开始检查自身携带的丹药、符箓以及几件护身法宝。
半刻钟后,一切准备就绪。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决意。
裴寂昀率先推开云舟舱门,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酷烈、几乎能将人瞬间冻僵的寒气裹挟着冰屑扑面而来!
他侧身,很自然地将明若泠护在身后半步的位置,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月华清光,将最刺骨的寒意隔绝在外。
“跟紧我。”他低声道。
“嗯。”明若泠握紧了手中的符箓,点头。
二人终于迈开步子,一前一后,踏入了这片吞噬光明的极寒死境。
云舟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灵光一闪便化作一道流光,被裴寂昀收回储物空间之中。
方才从那座能稍挡风势的冰山背后走出,凄厉凶悍的罡风便如无数冰刃般直扑面门,刮得人脸颊生疼。
明若泠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下意识地拢紧了身上那件流淌着月华光泽的冰蚕丝披风,丝带末端在狂风中剧烈飞舞。
「主人,朝着你们右前方走......」雪球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清晰地指引着方向。
明若泠依言,迎着风一步步向前走去。
裴寂昀紧随其后,落后半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被冰雪覆盖的荒原与那片巨大的阴影,全身肌肉微微紧绷,仿佛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随时能爆发出致命一击。
真正脚踏实地站在这片万古不化的冰原上时,一种无比真实的渺小与脆弱感才猛地攫住了他们。
明若泠倏然抬起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也在云舟上远远瞥见过,但当那片巨大的冰柱森林毫无遮挡地、完整地矗立在她眼前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仍然扼住了她的呼吸。
它们太高大了,像一片沉默而冰冷的墓碑之林,矗立在墨色天幕与惨白冰原的交界处,通体散发着幽蓝的寒光。
而距离拉近之后,冰层内部那些被永恒封存的“存在”变得清晰无比,再也无法忽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不是模糊的影子,是人。
“裴寂昀......”
明若泠的身子猛地一颤,如同被最凛冽的寒风瞬间穿透,没忍住轻呼出声。
她原以为不会这么快就直面这片冰柱林,当这残酷的景象毫无缓冲地撞入眼帘时,她彻底被惊呆了……
清晰的五官、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惊恐或愤怒的表情、挣扎欲逃的姿态,甚至他们身上法衣的纹路、手中紧握的法器闪烁的微光……
都被万载玄冰完美而残酷地封印保存,仿佛时间在此地戛然而止。
几乎在她喊出他名字的瞬间,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便猛地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腕。
那力道不容置疑,稳定得像亘古不变的磐石,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意透过皮肤传来,似乎镇住了她因惊悸而起的颤抖。
另一只手同时迅速而轻柔地覆盖在她眼前,阻挡了那令人不适的视线。
“若是看不下去,就别强忍。”裴寂昀低沉而稳定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我可以施术,让你只看见冰柱,不见其他。”
被他握住手腕的少女却摇了摇头。
她没有挣扎着松开他的手,反而像是从中汲取了一丝力量,带着他继续缓缓向前走去。
然而此刻,裴寂昀心中早已没了如先前那般的旖旎,只剩下对身旁这位少女的心疼与担忧——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大量、如此惨烈的死亡景象。
毕竟,这些冰封的“展品”中,并非所有都是完整的……
明若泠走着,目光不可避免地与一根冰柱中的女修对上。
那女子脸上还凝固着惊骇欲绝的神情,双手向前伸出,仿佛在绝望地推拒着无法抗拒的命运。
再转过眼,另一个冰柱中封着一位壮硕的男修,怒目圆睁,身上肌肉虬结,保持着怒吼发力、试图崩碎冰笼的姿态,却徒劳无功。
更远处,依稀可见几人背靠背结成的防御阵势,但冰霜同样无情地吞没了他们,将最后一刻的团结与挣扎化为了永恒的、冰冷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