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字字如刀,又兼身上自然流露的威压之势,竟令殷野王一时语塞。
殷野王虽惊奇于其深知明教旧事,但事已至此绝不能退,当即喝道:“易继风!休得胡言!念你一身功夫不易,速速离去,否则我教子弟弓弩齐发,任你神功盖世也难全身……”
“退”字未出,异变陡生!
但见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自张无忌身后丈许地面破土而出,五指如钩,直抓躲在张无忌背后的蛛儿!
正是以轻功卓绝闻名的青翼蝠王韦一笑埋伏其中。他要擒住蛛儿,只待抽身胁迫。
岂料他身形方起,陡闻一声沉喝如雷贯耳:
“留下!”
青影只觉脚踝骤然一紧,如同被铁钳牢牢扣住!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已被扯得腾空,紧接着天旋地转,重重砸落尘埃!蛛儿亦踉跄跌开。
“韦蝠王!”殷野王这才看清来人,失声惊呼。
张无忌一脚踏住尚晕头转向的青袍人胸口,劲力微吐,冷声喝问:“你便是韦一笑?那以人血为食的青翼蝠王?”
韦一笑惊魂未定,万没料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轻功竟在偷袭之下还被人生擒。
又听张无忌喝破形迹,索性嘿然冷笑:“不错,韦一笑堂堂正正在此!你要灭我明教,老子不答应!今日栽在你手,算我倒霉,要杀便杀!”颇有几分硬气。
“我问你,为何吸食人血?”张无忌脚下劲力微增。
韦一笑顿感呼吸困难,喘息道:“嘿……哈……若非老子早年练功伤了三阴经脉,寒气噬体,岂愿做那吸人血的蝙蝠!”话语中充满怨愤无奈。
“那你可有伤及明教兄弟性命?”张无忌追问。
“我!韦一笑!行事或有偏激,却也光明磊落!岂会对自己教中手足下此毒手!”
张无忌察其神色不似作伪,微微颔首,移开脚步:“假如你的病治好,可还会吸人血?”
“呸,那鬼玩意有什么好喝的。”
“好,你记住这句话。”
言罢,伸手如电,一搭一扯,韦一笑只觉身不由己站起。尚未喘息,张无忌右掌已闪电般印在他胸口膻中穴!
“噗!”
掌劲透体而入,韦一笑登时闷哼一声,蜷如熟虾。
随即便见张无忌双掌翻飞,如穿花蝴蝶,或指或掌,或拍或点,电光火石间又连击他周身十余处大穴。每一击皆蕴浑厚阴阳之气,直透入三阴脉络受损之深处。
“住手!易继风!”殷野王看得目眦欲裂,猛喝一声,不顾性命疾扑上前!
他去的快,回来更快!
张无忌看也不看,一记“回风拂柳”式,身不动,肩不摇,反手随意一拂,柔劲如潮涌出。
殷野王只觉一股柔不可御的大力涌来,身不由己倒掠回原地,落地后惊觉竟毫发无损。
也就在这时——
“噗——!”
韦一笑猛地喷出一大口血!那血色泽乌黑,竟隐隐泛着寒气!
韦一笑却吐气开声,神色反见轻松,对着惊疑不定的殷野王忙道:“野王勿惊!易兄弟不是害我,适才他是以无上玄功助治疗顽症。”
说罢,转身朝张无忌深深一揖:“韦一笑,谢过易兄弟再造深恩!”
张无忌坦然受了此礼,凛然告诫道:“你已无寒毒反噬之忧。唯盼蝠王谨守诺言,此后莫再行此吸血邪行。否则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杀了你!”最后几字,杀机凛冽。
韦一笑肃然道:“韦一笑以明教列祖之名起誓,寒根既去,永不沾人血!若有违逆,请易兄弟一掌毙之!”
殷野王见此情形,虽满腹疑云,却也挥手令教众撤去弓弩。
他心中十分不解——此人究竟是何来历?先是逼迫五行旗退回光明顶,如今又出手救治蝠王寒毒……
同样的,还有韦一笑也是好奇,忍不住问道:“易兄弟,你……为何出手救我?”
“我说过,”张无忌语气淡然,“我只为消弭这场无谓的血斗。”
此答玄妙难测,韦一笑一时语塞。
张无忌转而问道:“你们教主阳顶天何在?即便他下落不明,光明顶亦应有光明左右使执掌教务,重立新的教主才是。”
韦一笑沉默片刻,喟叹一声:“此乃教中秘事,本不该诉于外人。但易兄弟对我有活命大恩……也罢。”
他压低了声音道:“教主他……已失踪三十余年矣。光明右使,同样不知所踪。如今教中主事者,唯有光明左使杨逍。然杨逍……嘿。”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忿,“其人德行难服众望,我等不愿尊其号令。当年鹰王、蝠王我,以及五行旗掌旗使、五散人,为此与他在光明顶上争执不下,险些大打出手……虽然未曾当真见血,却由此离心离德,四分五裂。”
“鹰王一怒之下,这才率众下山立了天鹰教!此次六派围攻光明顶,鹰王闻讯,不顾旧隙,毅然率众回归,誓与总坛共存亡。”
韦一笑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明教弟子,实不相瞒,十之八九已投身于那反元复国的大业中。与武林门派仇杀,非我所愿。只是教众良莠不齐,不免多有扰民之举,加之元廷污蔑,故在百姓江湖中,名声不大好罢了。”
他语焉不详,又巧妙地避开了金毛狮王谢逊血洗江湖之事。
张无忌听到此节,心中先前郁积的怒火稍平几分:“原来如此。”
旋即又问:“那么你们的圣火令呢?明教教典有写着,如若教主不在,见圣火令如见教主,教中上下均须听令!若有此令,岂非可暂摄大位,平息纷争?”
韦、殷二人面色骤变,万料不到此人连明教这最深层的机要都了然于掌。
“圣火令……”韦一笑涩声道,“早已遗落,至今下落不明。”
“可是第三十一代教主石元在任时所失?”张无忌脸泛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神色问道。
“你……你如何连这都知晓?!”韦一笑骇然失声。
“嗯……”张无忌若有所思,“看来……是在波斯总教那里了……”他仿佛在自言自语。
韦一笑心头惊涛骇浪:“你究竟……”
“啊——!放开我!”蛛儿的叫喊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