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谈情的二人(2 / 2)

于是乎,这东海之滨苍翠的树荫下,两道身影便如穿花香蝶,又如逐波掠影,一追一逐,一扑一闪,时不时传来笑声与叫喊声。

直追闹了半晌,赵玉儿已是气息微促,鬓角渗出了细密的香汗。张无忌见好便收,身形看似微滞,悄然卖了个不大不小的破绽。

赵玉儿明眸一亮,觑得真切!她纤腕一抖,手中那串犹自滴着点点糖晶儿的糖葫芦,像顽童使坏般猛地朝张无忌肋侧衣袍上揩去!心道:“看你这坏胚子衣裳沾上黏腻!”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那红艳艳的糖饴尖儿将触未触、堪堪要蹭上衣料的刹那,一只温热的手掌已后发先至,恰好裹住了她的皓腕!

力道既柔且稳,不痛不涩,却稳稳当当地将那股前冲之势尽数卸去。一股更大的力道紧接着涌来,不单圈住了持糖葫芦的手,更是一带、一揽——赵玉儿只觉腰身一紧,整个人便如乳燕投怀般,稳稳落入了那个熟悉宽厚、带着暖意的怀抱里,被结结实实地圈住了。

鼻端充斥着他身上的气息,耳畔传来他含着温存笑意的低语:“这下,可算心情舒畅了?”

那湿暖的吐息吹在她小巧的耳廓上,激得那片玲珑肌肤瞬间染上一片醉人的桃花红。

“唔……”赵玉儿只觉浑身发软,心底如温水漫过,方才那挥之不去的愁绪,经过刚刚的玩闹已经消失了,而往日里的英姿飒爽又开始重新浮现。

然而一丝女儿家特有的,混了蜜糖的酸涩醋意也随之升了起来,嗔道:“你这坏人……”

语气里三分薄怒,倒有七分撒娇,“老实交代,这般会哄又会使诈的手段,究竟诓骗过多少姑娘家倾心于你了?”

张无忌闻言,臂弯紧了紧,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竟是坦坦荡荡,答得干脆利落,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促狭:“不多。你是第二个。”

至于第一个,赵玉儿知道是谁,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从未见过面的小龙女。

赵玉儿在张无忌怀里转了个身,仰起俏脸,那双剪水秋瞳直勾勾望进他含着笑意与真挚的眼眸深处,粉腮微鼓,煞有介事地宣布:“以后,若没有本姑娘的点头同意……”

“可不能再诓骗其他家的姑娘,半分都不允许!”

张无极低头凝望着怀中这人比花娇、宜喜宜嗔的女孩,心头暖融融、软绵绵的,应道:“好,依你。”

黄昏时分,倦鸟归林,百工歇息。做营生的人或归家就食,或呼朋引伴寻那三杯两盏之乐。这东海的风云帮会——海沙帮,亦不例外。

他们经过一天的劳作,乘坐船驶向茫茫波涛深处一点岛礁——白沙礁。

此地扼守海道,礁岩盘错,乃是海沙帮经营多年的巢穴老营,天生一处水寨的良所!

此时船上,除却寻常帮众,更有从各处水路匆匆赶来的十数位舵主首领。

帮中急召,事非等闲:原来海沙帮竟不动声色,一口吞下了老对头赤潮帮偌大一块血食肥肉!地盘既已打下,今夜召集诸舵,为的便是议定分派精锐,镇守这块新得的油水滋滋作响的“宝地”。

于是,在船上,各路舵主各怀打算,言笑晏晏间夹着机锋试探,暗通款曲里藏了刀光剑影。或明里夸赞别舵兄弟得力,或悄声许诺他日加倍奉还,无非是盘算着抢下那份肥美的守土之责。

殊不知,在他们言笑欢声的航程之上,早已请来了两位不动声色的“客人”,和一队催命的煞星!

不多时,船身微震,泊在了白沙礁那隐秘的潜蛟湾中。舵主们心念权柄与油水,纷纷登岸。船头渐渐冷清,只余几个看守的小卒昏昏欲睡。

就在这松懈刹那!

“咚!”

一声闷响,如石坠泥潭。一名在船舷放哨的汉子软泥般瘫倒,显是被人自后击晕。

船舱阴影里,悄然步出数人。

当先是两个穿着海沙帮寻常服饰的帮众,但举止气度迥异流俗,正是张无忌与赵玉儿!

紧随其后的是十道身影,这十人身披制式银白长袍,面上都是毫无表情的模样,目光冷硬如冰封的刀锋,周身寒气逼人,正是逍遥王旗下的银衣死士。

他们十人是按照赵玉儿的命令躲在船舱的货箱之中潜入的。

张无忌鹰目如电,扫过岸边,见寂寥无人,除却那昏倒的岗哨,再无异动,不由低声道:“看来海沙帮的人没有多少警戒。”

赵玉儿笑意盈盈:“他们大胜赤潮帮,如今正忙着开宴分赃,怕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人敢在此时太岁头上动土。”

她说着,素手自身后银衣死士手中接过两张铁面具。

与张无忌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将那面具覆于脸上,顷刻间便将原本的脸庞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冰冷警惕的眼眸。

“目标:宴厅正中主位的三个老家伙!动手要快,务求生擒!”赵玉儿声音透过面具,低沉如闷雷。“事成即退!”

“遵命!”银衣死士齐声应答,声音干涩平板,毫无人味。

一行十二人,便如一道悄然而迅疾的银色急流,借着岛上火把摇曳明暗交织的灯影,直扑那喧嚣浪笑最鼎沸之处——聚义厅!

此时,聚义厅内,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热闹光景。

海沙帮帮主“怒鲨”吴天彪高踞首座,左右分别是掌管钱粮供奉的“铁算盘”沈阔和执掌刑名搏杀的“赤练蛟”韩涛,三人正红光满面,举杯畅饮,接受着麾下舵主们的阿谀贺喜。

“哈哈哈,痛快!难得兄弟们齐聚!”吴天彪志得意满,抄起眼前一只盛满烈酒的海碗,声如洪钟,“来来来!老子先敬各位兄弟一碗!干了!”

说罢昂首灌喉,咕嘟咕嘟一气饮尽,酒水淋漓沾满虬髯。

他随手抹嘴,又提起酒坛将自己面前的大碗“哗啦啦”斟得满溢欲泼,再次高高擎起,豪气直冲屋顶: “这第二碗敬咱海沙帮!从今往后,这东海万里波涛……”

话音未落——

轰——!!!

仿佛平地炸了个闷雷!

聚义厅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竟如同朽木败絮一般,骤然四分五裂!碎裂的木块裹挟着劲风,如同数百支强弩怒射的硬矢,“噼啪啪啪”疾射厅堂!

碎片所到之处,杯盘粉碎,惨叫迭起!在漫天木屑飞溅的混乱中,十二条人影已然鬼魅般出现在厅堂入口处。